二十二 玉鬘
貌之美,见者无不吃惊。少弍看了,对家人说:“看来连我也要舍弃她了!她的前途何等不幸啊!让她生长在这偏僻的乡间,实在委屈了她。我常想设法将她送回京都,通知她的生身父母,然后听凭她的命运作主。京都地广人多,发迹有望,可以放心。岂料我此志未遂,就客死他乡……”他挂念着玉鬘的前途。他有三个儿子,此时便向三人立下遗嘱:“我死之后,他事不须你等操心,但须速将此女送往京都。至于我身后的法事,不必着急。”不久他就死了。
这玉鬘是谁的女儿,他们一向连官邸里的人也不让晓得。对人但言这是外孙女儿,是身分高贵的人。数年来生长深闺,不令人见。如今少弍突然身故,乳母等非常悲伤,孤苦无依,只得遵守遗嘱,设法迁回京都。然而在这筑紫地方,少弍有许多冤家。乳母深恐此等人将用种种计谋来妨碍他们归京,固此迁延不决,不知不觉地又在这里滞留了几年。玉鬘渐次长成,容貌之美胜过母亲夕颜。加之秉承父亲血统,气品高尚优雅,性情又温良贤淑,真是个绝代佳人。当地好色的田舍儿闻此消息,都恋慕她,有许多人寄情书来求婚,但乳母认为荒唐可恶,一概置之不理。为避免烦扰,她向外扬言:“这妮子相貌虽然生得还好,可惜身上患着沉重的残疾,所以不能配亲,只好让她当尼姑。我活着的期间,且让她住在我身边吧。”外人便传说:“已故的少弍的外孙女是个残废者,真可惜了。”乳母听到了又很生气。她叹息道: “总须设法送她进京,教她父亲知道才好。她幼小时候,父亲非常宠爱她,虽然长久不见了,总不会因此舍弃她吧。”便向神佛祈祷,祝她早日返京。此时乳母的女儿和儿子都已在本地择配,婚嫁完毕,做了本地的居民了。乳母心中虽然焦灼,然而玉鬘返京之事仿佛越来越少希望。玉鬘已经明白自己身世,但觉人生真太痛苦。她每年三次斋戒祭星。到了二十岁上,相貌更加长得漂亮了,住在这乡间实甚可惜!此时他们已迁居肥前国。当地也有许多略有声望的人,闻知少弍的外孙女是个美人,也都不断地前来求婚。乳母不胜其烦,讨厌之极。
且说附近肥后国地方有一个大夫监,拥有一门人口众多的家族,在当地颇有声望,是个权势鼎盛的武士。这个乡下武士粗蠢无知,却也有几分爱好风流,意欲搜集美女,广置姬妾。他闻知玉鬘貌美,对人言道:“无论何等残废,我都不嫌,定要把她弄到手。”便非常诚恳地派人前来求婚。乳母十分厌恶,回答他说:“我们的外孙女决不要听这种话,她就要出家为尼了。”大夫监越发着急了,便屏除一切事务,亲自来到肥前,把乳母的三个儿子叫来,要他们作媒,对他们说:“你等若能遂我心愿,便是我的亲信,我一定大力提拔你们。”两个兄弟被他收买了,回来对乳母说:“妈妈呀,这头亲事,我们起先认为不甚相称,委屈了这位小姐。然而这大夫监答应提拔我们,倒是一个有力的靠山。得罪了这个人,我们休想在这一带地方生活呢。小姐虽然出身高贵,然而她的父母不来认她,世人也不知道她是何等样人,那么高贵也是枉然。这大夫监如此诚恳地向她求婚,照她现在的境遇说来,实在是交运了。大概她原有这段宿世因缘,所以流寓到这边远地方来。现在即使逃避隐匿,有什么好处呢?况且那人很倔强,要是动起怒来,事情可不得了啊!”两个儿子拿这话来威吓母亲。乳母听了大为担心。长兄丰后介对母亲说:“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说,总不妥当,而且对人不起。父亲也曾立下遗嘱,我们必须从速设法,护送小姐进京。”
每年正月、五月、九月,三次祭祀本命星宿,可以息灾获福云。
大夫监是太宰府内的判官,官爵是六位。
乳母的两个女儿为此哭得很伤心。她们相与悲叹:“她的母亲命运不济,弄得流离失所,去向不明。我们总希望这个女儿嫁个高贵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