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有什么好扯的呢?啊,还有——可是,不,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可是,这倒也是——千真万确的——那当然啊——还有那个奥特·肖林,就是克莱德向他打听过格伦医生呀。唉!也许他要扯到这件事了!——那是毫无疑问的。怎么人家好象把事情全都记得的——远不是他过去所想象的那样呀。
从前头数过去第三个窗根边,离开令人敬畏的奥尔登一家人再远些,还有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看起来好象是昔日教友会信徒,后来却落草为盗——此人的名字叫海特。克莱德在三英里湾碰见过他,后来被迫被人带到大比腾去的那天,克莱德又见过他一次。啊,是的,他就是验尸官。在他身旁的,是那天要克莱德在旅客登记簿上登记的那个旅社掌柜。紧挨着掌柜的,是那个租船给克莱德的船老板。在船老板身边的,则是从冈洛奇开车送他和罗伯达的那个身材瘦长的导游——一个皮肤黝黑、筋骨壮实、粗野无礼的小伙子。他的那一双象野兽般深陷的小眼睛,这时好象要把克莱德戳穿似的。此人当然会扯到那天从冈洛奇开往大比腾一路上所见所闻的一切。那天克莱德心慌意乱和傻头傻脑的神态,人家会不会象现在克莱德还记得那么一清二楚呢?要是记得的话,他那回心转意的说法将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呢?他是不是最好跟杰夫森再谈一谈呢?
可是梅森这个人啊!他是多么能干!多么难对付!他把以上这些人全都找来作证,指控克莱德,想必是费了老大的劲啊!而现在,克莱德间或看他一眼,只见他正如过去至少已有十多次(但因效果并不特别显著,所以陪审员的座位依然空缺)那样在大声嚷嚷,说:“人民认为可以接受!”不过,每当他这么大声嚷嚷的时候,杰夫森照例把脸儿稍微侧转过去,连一眼也不看他,说:“此人对我们毫无用处,阿尔文。顽固得象一根硬骨头。”随后,彬彬有礼、态度和蔼的贝尔纳普便向陪审团提出异议,而且几乎总是获得成功的。
不料,到了最后——啊,该是松一口气啊——法庭那个录事用一种清亮、单薄、刺耳、衰老的嗓音宣布暂时退庭,下午两点钟再开庭。于是,杰夫森掉过头来,冲克莱德微微一笑,说:“嗯,克莱德,这是头一个回合——没有什么了不起,是吧?而且,也并不是那么可怕,可不是吗?现在不妨先回去,痛痛快快饱吃一顿,好吗。今天下午,时间还会拖得很长,够沉闷的。”这时,克劳特、西塞尔,连同临时增派的警卫,都挤拢来围在他身边。接着,就是观众如堵,大喊大叫:“他在那儿!他在那儿!瞧他过来了!在这儿!在这儿!”还有一个肥乎乎的大体型的娘们,一个劲儿挤进来,两眼直瞪着他的脸,大声嚷道:“让我看看他呀!我就是要把你上上下下看个仔细,年轻小伙子。我自己也有两个闺女呀。”不过,他从旁听席上认出来的那些莱柯格斯和第十二号湖上的熟人,谁都没有向他走拢来。当然罗,哪儿都见不到桑德拉的影子。因为,贝尔纳普和杰夫森一再向他保证过,她是不会出庭的。甚至连她的芳名,也尽可能不让提到。格里菲思一家人,还有芬奇利一家人,全都反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