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誓!”
他说话时,脸突然胀得通红,双手也是这样。他那痛苦、恐怖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他在暗自寻思——也许那天下午几乎没有什么风,说不定人们会发现这一点。说不定藏在圆木头底下的照相机三脚架,也会被发现的。人们要是一找到,会不会认为他就是拿了这东西砸了她呢?他浑身直冒冷汗,瑟瑟发抖。
但这时梅森却又开始盘问他。
“那末,让我们再想一想。你说你把她带到那里去并不是存心要害死她,是吧?”
“是的,先生。”
“好吧,那末,你为什么要在大比腾和草湖旅社登记时申报两个不同的名字?”
“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我跟她一块去过那里。”“啊,我明白了。是不愿意因为她怀孕闹出什么丑闻来?”
“不愿意,先生。是的,先生,正是这样。”
“不过,要是以后她的尸体被发现,因而她声名扫地了,那你就反而无所谓吗?”
“但我并不知道她会淹死啊,”克莱德回答得既狡猾又机警,马上发觉了圈套。
“不过,你当然知道,你自己是不会回到那儿了。这你心里很明白,可不是吗?”
“怎么啦,不,先生,这个我可压根儿不知道啊。我想我会回来的。”
“很机灵,很机灵。”梅森暗自思忖道,但没有说出来,接着冷不防突然开口问:“所以,正是为了你回来的时候尽可能显得从容、自然,你就把自己的手提箱随身带走,让她的手提包寄放在火车站。难道你不是这样做的吗?这个你又该怎么解释呢?”
“不过,我把它带走,并不是因为我要逃跑。我们决定把午餐点心放在里头。”
“‘我们’,还是你?”
“我们。”
“这么说来,为了带上一点儿午餐点心,你就非得提一只大皮箱,嗯?难道说你不能把它包在一张纸里,或是干脆放到她的手提包里呢?”
“是啊,您不知道,她的手提包装满了东西,而我从不喜欢拿着任何纸包的。”
“啊,我明白了。你太骄傲,太敏感了,嗯?不过,那天晚上,拖着一只笨重的提箱,足足有十二英里地,一直步行到三英里湾,你倒是不认为有失自己身份,即便给别人看见,也不觉得难为情,是吧?”
“是啊,她落水以后,我不愿意别人知道我跟她一块到过那儿,所以,我不得不步行——”
他又顿住不说了。梅森只是对他望了一眼,心里想到许多许多要向他提出的问题——许多许多问题,据他知道或是揣想,全是克莱德没法解释清楚的。不过,天色不早了,帐篷里还有克莱德的、但没有来提取的东西——他的手提箱,可能还有那天他在大比腾穿的那套衣服——据他听说,是一套灰色的——不是他眼前身上这一套。值此黄昏时分,如此这般盘问他,只要继续下去,本来也许可以得到更多收获,但毕竟还得踏上归途;好在一路上,梅森还可以有充裕时间盘问他。
所以,尽管梅森非常不乐意在这个时刻结束谈话,但到头来他还是这样说:“哦,好吧,我跟你说,格里菲思。我们暂时先让你说到这里吧。也许你刚才说的都是实在的——可我不清楚。当然罗,我衷心希望一切都是真实的,为了你自己着想。不管怎么说,现在你就跟克劳特先生一块走。他会把你领到某个地方去的。”
稍后,他转过身去,对斯温克和克劳特说:“得了,伙计们。我告诉你们现在该怎么办。天色不早了。今晚我们要是想上哪儿宿夜,那就得赶紧一些才好。克劳特先生,你先把这个年轻人带到那两条船停靠的地方,就在那儿等我们。路上只要稍微喊几声,执法官和西塞尔就知道我们要上路了。斯温克跟我马上就会赶来,登上另外那一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