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路上他在报摊上买了一份晨报,虽然他知道现在报上还不会刊登有关此事的消息。他刚到旅馆的游廊落了座,克兰斯顿家的车子就到了。
他所熟识的克兰斯顿家那个汽车夫,向他一面问好,一面非常殷勤地向他微笑。克莱德好歹装得好象乐乐呵呵,一点儿都不拘谨地也向他报以微笑,尽管自己心怀巨大的恐惧而非常忐忑不安。因为,他总是一个劲儿对自己说,毫无疑问,他碰到的三个人,这时早已到了大比腾。而且,到了此刻,当然发现罗伯达和他都已失踪了。也许,谁知道呢,那条底儿朝天的船,还有他的草帽和她的面纱,也都被发现了!要是这样,也许他们三人早就去报告,说他们路上看见过象他这么一个人,拎着手提箱,连夜往南走,可不是吗?要是这样,不管她的尸体找到没有,人们不就会怀疑这一对恋人是不是真的溺死了?万一由于某种奇缘,罗伯达的尸体已漂浮到水面上呢?那时该怎么办?他狠狠地砸了她一下,说不定会在她脸上留下一处伤痕,可不是吗?要是这样,人们不是就会疑心这是谋杀吗?何况那具男尸还没有下落,刚才那几个人会说出他们见过的人是什么模样儿,那末,人们肯定怀疑克利福德·戈尔登或是卡尔·格雷厄姆就是杀人犯。
不过,克利福德·戈尔登也好,卡尔·格雷厄姆也好,断断乎都不是克莱德呀。而且,人们不可能确认克莱德·格里菲思——与克利福德·戈尔登或是卡尔·格雷厄姆就是同一个人。因为他不是事事都很小心翼翼吗?早餐过后,她应他的请求回去准备午餐点心时,他甚至在草湖就把罗伯达的手提箱和手提包搜查过一遍。可不是吗?不错,他发现一个名叫特丽莎·布塞的姑娘寄给比尔茨的罗伯达的两封信,但在动身去冈洛奇前,他就把那两封信销毁了。至于装在原来那只盒子里头的化妆用品,上面有“莱柯格斯——怀特利”的商标,他只好让它留下来,反正不管是什么人——克利福德·戈尔登太太也好,还是卡尔·格雷厄姆太太也好,都有可能上怀特利商店买那东西,因此就不可能追查到他头上来,可不是吗?当然罗,肯定不会的。至于罗伯达的衣服,即使能证明她就是罗伯达,难道她的父母,以及所有其他人,不会承想她是跟一位名叫戈尔登或是格雷厄姆的陌生人一块旅游吗?恐怕他们也恨不得把这一丑闻马上掩盖起来吧?不管怎么说,克莱德心里净往最好结果想——要善于控制自己,装出一副镇定、轻松、愉快的样子来。让这里谁都不会怀疑他就是那个人,因为说实话,反正他并没有杀害她呀!
如今他又坐上这辆漂亮汽车了。桑德拉和伯蒂娜正等着他哩。他还得说明,他刚从奥尔巴尼来——是替他伯父出差去那里的,所以把星期二以后他的全部时间都给占用了。本来跟桑德拉在一起,他应该感到无比幸福,可是现在即使在这里,他还不能不时刻想到所有这些可怕的事。所有那些蛛丝马迹,只要他稍一疏忽,没有掩盖好,都可能追查到他头上来,那有多危险呀。万一他真的没有掩盖好呢!被揭发出来!抓了起来!说不定就在仓卒之间,作出了公正的判决——甚至受到刑罚!除非他能把那意外的一砸交待清楚了。要不然,他对桑德拉,对莱柯格斯所充满的梦想,他心心念念盼着的荣华富贵的生活,就全成了泡影。不过那种事他能交待清楚吗?他能行吗?
老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