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很轻,听起来好象十分恼火似的,实际上因为电话线路不佳。她回话说:“喂,克莱德,您好。哦,您打来电话,我真高兴。我心里一直乱得够呛。我的两封信您都收到了吗?要是现在您还不打电话来,明儿一早我就准备动身了。您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实在叫我受不了。最近您上哪儿去了,亲爱的?我信上说妈妈、爸爸要出门的事,您见到了没有?这是千真万确的。克莱德,您为什么不写信,也不打电话来呀?我信里说到三日一事,您觉得怎么样?到时候,您一准来,是吗?还是我上哪儿跟您碰头?这三四天来,我心里真是乱糟糟的,可现在又听到您的声音,也许我可以稍微安心些。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巴不得您每隔一两天就给我写信。克莱德,您为什么不愿写呀?自从我到这儿以后,您连一封信也没有写给我!我简直没法告诉您:我现在情况怎么样,自己又要保持镇静该有多困难啊。”
罗伯达说话时,显然非常激动,非常害怕。事实上,克莱德觉得,她说话实在太不谨慎了,幸好她听电话时,室内暂时阒然无人。尽管她一再解释说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儿,别人都听不见,还是一点儿也不能使他宽心。他压根儿不愿她直呼他的名字,或是提到她给他写过信。
他尽管不愿说得过分明确,可又要叫她明白:现在他忙得不可开交,很难做到象她所说的非得给她写信不可。他不是对她说过,他要是能来的话,那就在二十八日前后来吗?恐怕他还得再往后推迟个把星期左右,到七月七日或八日——好让他有足够时间另筹五十块美元——对此,他心里作过通盘考虑。而且这些钱,对他来说也是完全必需的。可是实际上,他只是想让自己有充裕时间,能在下一个周末再去跟桑德拉见面,对此他几乎已是望眼欲穿。可现在罗伯达突然提出这一要求!她能不能上她父母那儿个把星期,然后他再上那儿去接她,或是她索性上他这儿来?那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不料,罗伯达回答时马上激烈反对,说:要是这样,那她现在就得回莱柯格斯,到吉尔平家她原来住的那个房间(如果说她还租得到的话)。既然他来不了,那她就准备动身,不必在这儿浪费时间,白白地等他了——克莱德这时候突然决定,不妨对她说也许三日自己来,要是来不了,到时候至少会找她商量好,她该上哪儿去跟他碰头。因为即使到了此刻,他还没有想定该怎么办才好。还得让他再有一点儿时间好好想一想——
再有一点儿时间好好想一想。
于是,他几乎口气大变,说:“可你得听我说,伯特。请你先别冲我发火。听你讲话的口气,好象我们出走一事,在我是一点儿困难也没有似的。你并不明白,在要走这一着以前,我得付出多大的代价。而要完成这件事,本来不是那么简单,可你好象并不怎么考虑这一点。我知道你对所有这一切很担心,可我呢,又是怎样?我正在尽自己一切力量去做,伯特,而且有那么多的事情,我都得考虑到。不管怎么说,你就不能耐心等到三日了吗?请你耐心等着吧。我答应给你写信,要是写不了,那就每隔一天打电话给你。这总可以满意了吧?不过,当然罗,我决不让你象刚才那样冲我直呼其名。要是这样,肯定会引起麻烦。以后,请你千万别这样。下次我再去电话,我只说是贝克先生要你听电话,知道了吗。你听过电话后,随你说谁来电话都行。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使我们三日走不了,那随你高兴就不妨回来,知道了吗,或者就到莱柯格斯附近某处,随后,我们尽可能一有机会,便赶紧动身。”
他说话时的语调是那么委婉而又令人宽慰(事实上是硬灌进去的)——但因为是被逼出来的,所以仅略带昔日里那种温柔的、好象无可奈何的味道,这在过去确实把罗伯达完全征服了,即使是现在也能激起她对他怀有一种莫名其妙和毫无道理的感激之情。于是,她立时热情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