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头——而现在我却突然卷起铺盖就跑了。当然罗,人家要是发现了这件事,那我就非跑掉不可。那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自己连一点儿手艺或本领都没有。不过这样的话,我们两个人也许都得受苦受罪。再说,伯父给我厂里这个职位,原是我求了他才给的,要是现在我一走了事,他就永远也不会再来帮助我了。”
他心情一紧张,就忘了过去他不止一次跟罗伯达说过,仿佛他父母还不是特别寒微;他要是不喜欢这里,尽可以回西部去,也许在那里还可以寻摸到一些事由。此刻罗伯达正好回想到这一点,便开口问:“难道说我们就不能迁居丹佛等地吗?你父亲不是乐意给你找一个什么事由,至少一开头他不是会帮助你吗?”
她说话时语调很柔和,几乎带着恳求的样子,想使克莱德感到事情并没有象他想象的那么坏。不过,谈到有关这一切时,偏偏提到了他父亲——还想当然说,正是他可以使他们俩免得去做苦工——说得简直太过分了。这说明她对克莱德的实际情况了解得太不够呀。更要不得的是,她竟然指望来自这个方面的帮助。要是指望落空了,往后她可能就为了这个责备他——有谁知道呢——说他诓骗了她。显而易见,现在就得尽可能把结婚的念头打消,而且还得马上打消。这可要不得——
绝对要不得。
不过,他应该怎样才能迫使她放弃这个想法,而自己又不会冒风险呢。要知道她认为自己有权向他提出这个要求啊——而他又应该怎样坦率地、冷静地告诉她:他既不可能跟她结婚,也不愿意跟她结婚。要是现在他还不说,她说不定认为自己逼他结婚是完全公正合法哩。也许她还以为自己有权到他伯父、堂兄那里去告状(他心里仿佛看到了吉尔伯特那双冷酷的眼睛),把他全揭发了!那时一切都毁了!一切都完蛋了!他同桑德拉,以及这里所有一切连在一起的全部梦想,也都通通化成泡影了。不过,这时他只说了一句后:“但是,我不可能这样做,伯特,至少现在不行。”这马上使罗伯达这么认为:结婚这个主意,按照目前情况,他是没有胆量反对的——他说的是,“至少现在不行。”不料,正当她在这么思考的时候,他马上抢着说:“再说,我并不希望这么快就结婚。我觉得现在结婚太复杂了。首先,我还很年轻,而且,要结婚嘛,可我一点儿钱都没有。而且,我也不可能离开这里。要是上别处去,连这里一半钱我还挣不到。你可不了解眼前这个职位对我有多么重要。我父亲当然境况不错,可是伯父做得到的事,他却做不到,而且他也不会做。如果你了解这一点,那你就不会要求我这么做了。”
话音刚落,他脸上露出困扰、惧怕、倔强的表情。他活象一头困兽被猎人、猎犬紧追不舍。但是,罗伯达认为克莱德慑于跟她自己低微的地位相对立的莱柯格斯上流社会舆论,而并非某一个姑娘对他特别富于诱惑的缘故,这时她再也按捺不住,气忿地反驳他说:“哦,是啊,我心里也很清楚你为什么舍不得离开这里。你舍不得的,并不是你在这里的职位,而是同你老是在一起厮混的那些上流社会圈子里头的人呀。这个我心里可明白!你再也不喜欢我了,克莱德,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你也不愿为了我跟这些上流社会圈子里头的人分手。我知道所有一切问题都出在这里。可是,就在不久前,你还是喜欢我的,虽然现在你好象全记不起来了。”她说着说着,脸颊绯红,两眼也好象冒出火花似的。她顿时为之语塞,这时他两眼直瞅着她,暗自纳闷,真不知道下面怎么个收场。“反正不管怎么说,你可不能把我抛弃,让我听天由命,因为我可不让人家把我就这样随随便便抛掉,克莱德。我告诉你,这办不到!就是办不到!”她说话的声调越发激越,连一句话也说不连贯了,“这事对我影响太大了。我不知道孤零零一个人该怎么办,再说,除了你以外,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