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严肃、能干、保守、发迹的等一类人,因此,凡是遇到现实好象要推翻他原先的见解时,他宁可让它悬而不决,保留据说好人进天堂、坏人下地狱的观点,作为判断现实的准绳。从外貌来看,他长得矮小壮实,脑袋圆圆的,五官也很端正,还有一双滴溜溜转的灰眼睛,讨人喜欢的嘴巴和微笑。他那一头铁灰色短发,总有一小绺覆盖在额角上——乡巴佬学时髦的样子。他的胳臂和手,特别是他的手,胖乎乎,但是很敏感,有气无力地垂在两侧。今年他五十八岁,已婚,而且有三个孩子,其中有一个是儿子,已在学医,为的是日后继承父业。
先让罗伯达进入一间乱七八糟、极其普通的候诊室,请她稍候片刻,好让他吃完晚饭。不一会儿,他走到一个小房间门口。这也是一间很普通的内室,亦即他的诊疗室,里头摆着他的办公桌、两把椅子、一些医疗器械和书籍。好象前厅还置放其他一些医药用具。他摆摆手,让她坐在一把椅子上。罗伯达一看到他满头白发,身子壮实,神态冷淡,还有他老是不断眨眼的怪相,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虽然决没有留下象她预料的那么不好的印象。至少他上了年纪,态度也许真的说不上很热情,或是富于同情心,虽然此人守残抱缺,但好象颇有才智。他先是怪好奇地看了她一会儿,好象要想认一认来人是不是附近乡里的人。随后,他开口问:“哦,请问贵姓?有什么事我能帮助你吗?”他说话时声音挺低沉,让人听了也很宽慰——罗伯达对此深为感激。
可是,她一想到现在终于来到了此地,就得把自己的丑事如实相告,心里很害怕。她只是呆坐在那里,两眼先是瞅着他,然后俯视地板,手指开始摆弄她随身带着的那只小提包。“知道吧,嗯,”她急切而又慌张,开口说话了,脸上突然露出她内心深处的极度痛苦。“我来……我来这儿……就是说……我不知道我自己的事对您能不能说得清清楚楚。没进来以前,我以为自己能对您说清楚的,可是,现在一到了这儿,见到了您……”她顿了一会儿,往椅子后背挪了一挪,好象要站立起来似的。猛地她又接下去说:“哦,天哪,这一切多可怕啊。
我心里多慌,而且……”
“得了,听我说,亲爱的,”他说话时显得很温和,使她心中得到不少宽慰。她那动人而又端庄的模样儿,给他很深印象。这时,他又在暗自纳闷,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么一个纯洁、质朴、娴静的姑娘心里如此发慌,因此,对她所说的“现在见到了您”这句话,觉得很耐人寻味——“‘现在见到了我’,”他模仿她的腔调又说了一遍,“害得你那么骇怕呀?我只不过是一个乡村医生,明白了吧。说真的,我可希望我千万不要象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尽管放心好了,不管什么事,只要你乐意,全都可以跟我说——有关你自己的所有事情——你一点儿也用不着害怕。要是什么地方要我帮忙,我一定办到。”
罗伯达心里想,此人实在很和蔼,但又是那么严肃、审慎,也许还很保守。她要是向他一说出了自己心里话,也许会把他吓了一跳——那怎么办呢?他还会帮她一点忙吗?要是他乐意的话,她又该怎么寻摸钱去呢?当然罗,这是个很大问题。要是由克莱德或是别的什么人在这儿代她讲出来,该有多好。可现在她既然来到了这儿,那就非说不可了。她不能不说出来就走呀。她又一次挪动身子,忐忑不安地抓住自己外套上一颗大扣子,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来回拨动,激动得声音嘶哑地说下去:
“不过,这……这……哦,可不一样,知道了吧。也许跟您所想的可不一样……我……我……哦……”
她又顿住了,没法再说下去,她说话时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由于她神态羞涩不安,两眼明亮,前额白净,举止和服饰都很端庄,医生一时以为:至多只是她对有关人体诸问题——这对一些涉世不深的年轻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