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明弃暗取攘窃蒙赃 外亲内疏图谋挟质
翠凤一件件指点明白:某物在某所,某物在某所。黄二姐嘻开嘴,胡乱答应,实未留心。
翠凤一直接说道:“再有我家常著个衣裳,同零零碎碎白相物事,帐末勿曾开,才来里官箱里,无娒空仔点查末哉。”
黄二姐笑讽道:“耐也该应吃力哉呀,吃筒水烟,请坐歇喤。”
翠凤果然觉得疲乏,和黄二姐对面坐下。黄珠凤慌的过来装水烟。黄金凤正陪著子富说笑,亦遂停止。大家相视,嘿嘿无言。帐房先生料无他事,随带帐簿,领了相帮下楼。赵家娒、小阿宝陆续各散。
翠凤特地叫声“无娒”,从容规谏道:“我几花衣裳、头面,多末勿算多,撑得来也勿容易。今朝我交代仔无娒,无娒收作去,耐要自家有淘成点末好。再拨来姘头骗仔去,耐要吃苦个喤!耐几个老姘头,才是夷场浪拆梢流氓;靠得住点正经人,一个也无拨。我眼睛里见末,勿晓得拨俚哚骗仔几花哉!
我个物事,幸亏我捏牢子,替无娒看好来浪,一径到故歇,勿曾骗得去。倘然来哚无娒手里,故欧也无拨个哉。我末做仔四五年大生意,替无娒撑仔点物事,原有今朝日脚,无娒面浪总算我有交代。该搭事体我完结哉,倒是无娒个无淘成,有点勿放心。我去仔,再有啥人来说耐嗄!耐末去听仔姘头个闲话,勿消四五年,骗仔耐洋钱,再骗耐物事,等耐无拨仔,让耐去吃苦。耐力仔姘头吃个苦,阿好意思教人照应点?耐也无拨面孔去说唍!”一席话,说得黄二姐无地容身,低下头去,拨弄手中一把钥匙。子富但微微的笑。
翠凤又叫声“无娒”,道:“耐要勿怪我多说多话,我是替无娒算计。我赎身末赎仔出去,我个亲人单有耐无娒,随便到陆里,总是黄二姐哚出来个囡仵。无娒好,我也体面点;勿好,大家坍台。无娒样色样才无啥,做生意蛮巴结,当个家蛮明白,就是来里姘头面浪吃个亏。我为仔看勿过,说说耐。难下去我也匆好说个哉。耐要自家有淘成,五十多岁个年纪,原像仔先起头实概样式,做出点话靶戏拨小干仵笑话,我倒替耐难为情。”
黄二姐听了,坐着不好,走开不好,渐渐涨的满面鲜红。
翠凤不忍再说下去,乃更端道:“我说耐故歇就拿一千洋钱买个把讨人,衣裳、头面才有来浪,做点生意下来,开消也够哉。
再歇两年,金凤梳仔个正头,刚刚接下去,故末再好无拨。珠凤生来无用场,倘忙有人家要末,倒让俚好场花去罢。金凤阿有啥说嗄,定归是挨一挨二个时髦倌人;就说勿时髦,抵桩也像仔我末哉唍。无娒依仔我,是无娒福气。”
子富连连点头,叉口道:“故倒是正经闲话,一点勿差。”
翠凤道:“价末起先头闲话阿是说差哉?”黄二姐因而插嘴道:“才是好闲话,陆里有差嗄!”说罢,起立徘徊,自言自语道:“俚哚该应来快哉,我下头去等来浪。”遂拨转头,径归楼下小房间。
翠凤在后手指黄二姐脊背,低声向子富道:“耐看俚,越说俚越是个厚皮!难我说过仔勿说哉,俚要去吃苦,等俚歇。”
子富道:“俚做老鸨苦恼。拨耐埋冤煞,一声也匆敢响。”
翠凤道:“耐说哉喤,七姊妹沟里阿有啥好人!倪要做差仔点,拨俚打起来要死。”子富道:“我勿相信。”翠凤道:“耐勿相信,看诸金花。俚哚七姊妹,我碰着三个人。诸三姐比仔倪无娒好得野哚,就不过打仔两顿。要是倪无娒个讨人,定归要死勿死,要活勿活,教俚试试看末晓得哉。”
子富笑而不语,翠凤叹口气道:“要勿说是倪无娒,耐看上海把势里陆里个老鸨是好人!俚要是好人,陆里会吃把势饭!
再有个郭孝婆,耐也晓得点哉唍。故歇自家元拨讨人,再要去帮诸三姐打个诸金花,耐说阿要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