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新住家客栈用相帮 老司务茶楼谈不肖
坊有两幢房子空来浪,无拨人租。’教倪搬得去,说是为仔省点个意思。”秀英抢说道:“瑞生阿哥个房子,房钱就勿要哉。倪自家烧来吃,一日不过二百个铜钱,比仔栈房里阿是要省多花哚。我是昨日答应俚哉,耐说阿好?”二宝接说道:“该搭一日房饭钱,四个人要八百哚。搬得去末省六百,阿有啥勿好嗄?”朴斋如何能说“不好”,仅低头唯唯而已。
饭后,施瑞生带了一个男相帮来栈,问:“阿曾收作好?”
秀英、二宝齐笑道:“倪末陆里有几花物事收作嗄!”瑞生乃喊相帮来搬。朴斋帮着捆起箱箱,打好铺盖,叫把小车,与那相帮押后,先去清和坊铺房间。
赵朴斋见那两幢楼房,玻璃莹澈,花纸鲜明。不但灶下釜甑齐备,楼上两间房间,并有两副簇簇新新的宁波家生。床榻桌椅,位置井井;连保险灯、着衣镜都全,所缺者推单条字画、帘幕帷帐耳。
随后,施瑞生陪送赵洪氏及张秀英、赵二宝进房。洪氏前后踅遍,啧啧赞道:“倪乡下陆里有该号房子嗄!大少爷,故末真真难为耐。”瑞生极口谦逊。当时聚议,秀英、二宝分居楼上两间正房,洪氏居亭子间,朴斋与男相帮居于楼下。
须臾天晚,聚丰园挑一桌丰盛酒菜送来。瑞生令摆在秀英房内,说是暖房。洪氏又致谢不尽。大家团团围坐一桌圆台面,无拘无柬,开怀畅饮。
饮至半酣之际,秀英忽道:“倪坎坎倒忘记脱哉,勿曾去叫两个出局来白相相,倒无啥。”二宝道:“瑞生阿哥去叫喤,倪要看呀。”洪氏喝阻道:“二宝要勿,耐末再要起花样。瑞生阿哥老实人,堂子里勿曾去白相歇,阿好叫嗄!”朴斋亦欲有言,终为心虚忸怩,顿住了嘴。瑞生笑道:“我一干仔叫也无啥趣势。明朝我约两个朋友,该搭吃夜饭,教俚哚才去叫得来,故末闹热点。”二宝道:“倪阿哥也去叫一个,看俚哚阿来。“秀英手拍二宝肩背道:“我也叫一个,就叫个赵二宝。”
二宝道:“我赵二宝个名字倒勿曾有过歇,耐张秀英末有仔三四个哉!才是时髦倌人,一道拨人家来浪叫出局。”几句说得秀英急了,要拧二宝的嘴,二宝笑而走避。瑞生出席拦劝,因相将向榻床吸鸦片烟。洪氏见后四道菜登席,就叫相帮盛饭来。
朴斋间饮,不胜酒力,遂陪母亲同吃过饭,送母亲到亭子间,运往楼下点灯弛衣,放心自睡。一觉醒来,酒消口渴,复披衣趿鞋,摸至厨房,寻得黄沙大茶壶,两手捧起,“咽咽”
呼饱;见那相帮危坐于水缸盖上,垂头打吨,即叫醒他。问知酒席虽撤,瑞生尚在。朴斋仍摸回房来,听楼上喁喁切切,笑语间作,夹着水烟、鸦片烟呼吸之声。朴斋剔亮灯心,再睡下去,这一觉冥然无知,俨如小死。直至那相帮床前相唤,朴斋始惊起,问相帮:“阿曾困歇?”相帮道:“大少爷去,天也亮哉,阿好再困。”
朴斋就厨下捕个面,蹑足上楼。洪氏独在亭子间梳头。前面房里烟灯未灭,秀英、二宝还和衣对卧在一张榻床上。朴斋掀帘进房,秀英先觉,起坐,怀里摸出一张横批请客单,令朴斋写个“知”字。朴斋看是当晚施瑞生移樽假座,请自己及张新弟陪客,更有陈小云、庄荔甫两人,沉吟道:“今夜头我真个谢谢哉。”秀英问:“为啥?”朴斋道:“我碰着仔难为情。”秀英道:“阿是说倪新弟?”朴斋说:“勿是。”秀英道:“价末啥嗄?”朴斋又不肯实说。适二宝闻声继寤,朴斋转向二宝耳边,悄悄诉其缘故。二宝点头道:“也匆差。”秀英乃不便强邀,喊相帮交与请客单,照单赍送。
朴斋延至两点钟,涎脸问妹子讨出三角小洋钱。禀明母亲,大踱出门。初从四马路兜个圈子,兜回宝善街,顺便往悦来客栈,拟访帐房先生与他谈谈。将及门首,出其不意,一个人从门内劈面冲出,身穿旧洋蓝短衫裤,背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