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添夹袄厚谊即深情 补双台阜财能解温
按:陶玉甫听得李漱芳咳嗽,慌忙至大床前揭起帐子,要看漱芳面色。漱芳回过头来胰了玉甫半日,叹一口气。玉甫连问:“阿有啥勿适意?”漱芳也不答,却说道:“耐个人也好个哉!我说仔几转,教耐昨日转来仔末就来,耐定归勿依我。
随便啥闲话,搭耐说仔,耐只当耳边风!”玉甫急分辨道:“勿是呀!昨日转来末晚哉,屋里有亲眷来浪,难末阿哥说:‘阿有啥要紧事体,要连夜赶出城去?’我阿好说啥喤?”漱芳鼻子里“哼”的一声,说道:“耐要勿来搭我瞎说!我也晓得点耐脾气。要说耐外头再有啥人来浪,故也冤枉仔耐哉。耐总不过一去仔末就想勿着,等耐去死也罢活也罢,总勿关耐事,阿对?”玉甫陪笑道:“就算我想勿着,不过昨日一夜天,今朝阿是想着仔来哉?”漱芳道:“耐是勿差,一唿困下去,困到仔天亮末,一夜天就过哉。耐阿晓得困勿着了,坐来浪,一夜天比仔一年还要长点喤!”玉甫道:“总是我匆好,害仔耐。
耐要勿动气。”
漱芳又嗽了几声,慢慢的说道:“昨日夜头,天末也讨气得来,落勿停个雨。浣芳喤,出局去哉;阿招末,搭无装烟;单剩仔大阿金,坐来浪打磕铣。我教俚收抬好仔去因罢。大阿金去仔,我一干仔就榻床浪坐歇,落得个雨来加二大哉;一阵一阵风吹来保玻璃窗浪,‘乒乒乓乓’,像有人来吸碰,连窗帘才卷起来,直卷到面孔浪。故一吓末,吓得我来要死!难末只好去因。到仔床浪喤,陆里困得着嗄!间壁人家刚刚来哚摆酒、豁拳、唱曲子,闹得来头脑子也痛哉!等俚哚散仔台面末,台子浪一只自鸣钟,跌笃跌笃;我要勿去听俚,俚定归钻来里耳朵管里。再起来听听雨末,落得价高兴;望望天末,永远勿肯亮个哉。一径到两点半钟,眼睛算闭一闭。坎坎闭仔眼睛,例说道耐来哉呀,一肩轿子抬到仔客堂里。看见耐轿子里出来,倒理也匆理我,一径望外头跑,我连忙喊末,自家倒喊醒哉。
醒转来听听,客堂里真个有轿子钉鞋脚地板浪声音,有好几个人来浪。我连忙爬起来,衣裳也匆着,开出门去,问俚哚:‘二少爷啥?’相帮哚说:‘陆里有啥二少爷凰’我说:‘价末轿子陆里来个嗄?’俚哄说:‘是浣芳出局转来个轿子。’倒拨俚哚好笑,说我因昏哉。我再要困歇,也无拨我困哉,一径到天亮,咳嗽勿曾停歇。”玉甫攒眉道:“耐啥实概嗄!耐自家也保重点个喤。昨日夜头风末来得价大。半夜三更勿着衣裳起来,再要开出门去,阿冷嗄?耐自家勿晓得保重,我就日日来里看牢仔耐,也无么用唍!”
漱芳笑道:“耐肯日日来里看牢仔我,耐也只好说说罢哉。我自家晓得命里无福气。我也勿想啥别样,再要耐陪我三年。耐依仔我,到仔三年我就死末,我也蛮快活哉。倘忙我匆死,耐就再去讨别人,我也匆来管耐哉。就不过三年,耐也匆肯依我,倒说道,‘日日来里看牢仔我’!”玉甫道:“耐说说末就说出勿好来哉。耐单有一个无娒离勿开。再三四年,等耐兄弟做仔亲,让俚哚去当家,耐搭无娒到我屋里向去,故末真个日日看牢仔耐,耐末也称心哉。”
漱芳又笑道:“耐是生来一径蛮称心,我陆里有故号福气!
我不过来里想:耐今年廿四岁;再欧三年,也不过廿七岁。
耐廿七岁讨一个转去,成双到老,要几十年保。该个三年里向,就算我冤屈仔耐也该应唍。”玉甫也笑道:“耐瞎说个多花啥,讨转去成双到老末就是耐唍。”
漱芳乃不言语了。只见李浣芳蓬着头,从后门进房,一面将手揉眼睛,一面见玉甫,说道:“姐夫,耐昨日啥匆来嗄?”
玉甫笑嘻嘻拉了浣芳的手过来,斜靠着梳妆台而立。漱芳见浣芳只穿一件银红湖绉捆身子,遂说道:“耐啥衣裳也勿着嗄?”
浣芳道:“今朝天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