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旅程
把群山王国称之为王国,等于一开始就误解了那个地区,也误解了当地的人民。同样的,把那个区域称为“齐兀达”也是不正确的,虽然齐兀达人确实占了居民的大多数。群山王国不是一整片统一的乡野,而是包含了许多依附在山侧的小村庄,包含了有着可耕地的小河谷,包含了在通往各隘口的崎岖道路旁兴起、以交易为业的小村落,还有许多部族的牧人和猎人浪迹在村与村之间不适人居的荒凉郊野。这么多生活形态迥异的人民很难统一,因为他们的利益常常相互冲突。然而奇坚的是,虽然各团体都独立保持自己的特性习俗,但唯有一股力量是比这点更加强大的,就是他们对“国王”的忠诚。
根据传统、王室宗裔是从一位先知兼判官开始的,这名女性不仅睿智,更是一位哲学家,创立了一套统治的理论,其基本原则在于统治者是人民最极致的仆人,必须完全无私地为人民服务。从判官变成国王并不是发生在某一特定时刻的事件,而是日积月累的逐渐转变。随着颉昂佩神圣判官的公正与智慧名声四处流传,有愈来愈多人前去寻求仲裁、判决,也愿意接受并遵守判官的决定,因此该地的法律自然而然在整个山区都受到尊重,也有愈来愈多团体采行了颉昂佩的法律。于是判官变成了国王,但令人惊异的是,他们仍维持那条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法令,就是为人民服务、牺牲。颉昂佩的传统中充满了这类故事,述说许多国王和女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为人民牺牲自己,从抵挡攻击牧羊人孩童的野兽到自愿去敌国当人质不一而足。
人们都说山区民族的性格很严酷,甚至接近野蛮。事实上,他们居住的土地是严苛的,因此他们的法律也反应这个状况。严重畸形的婴孩确实会被遗弃,或者更常见的做法是将其淹死或下药致死。老人通常选择“退隐”,这是一种自我放逐,让寒冷和饥饿结束他们病弱的生命。食言的人除了必须付出原本议定价格的双倍代价之外,可能还得在舌头上割出一道标记。在六大公国比较安稳地区的人看来,这些习俗可能显得过时又野蛮,但却奇怪地很适合群山王国的世界。
到最后,还是惟真赢了。我相信这番胜利对他一点也不甜美,因为支持他自己顽固坚持的证据是打劫的频率突然大增。短短一个月之内就有两个村子被烧,总共有32名居民被抓去冶炼,其中19个人显然随身携带如今很流行的小瓶毒药,于是选择了自杀。第三个遭到攻击的城镇人口比较多,他们成功地保卫了家园,但保卫他们的不是国王的军队,而是居民自己组织雇用的佣兵部队。反讽的是,这些佣兵中有很多人都是外岛移民,发挥了他们少有的几项专长之一。人民对看来毫无作为的国王也愈来愈有怨言了。
试着跟他们解释惟真和小组正在做些什么是没用的,人民需要、想要的是拥有自己的战船来保卫沿岸。但造船需要时间,而那些由商船改为军船、己经在海上服役的那些船只则形状太圆胖笨拙,比不上那些骚扰我们的造型流线的红船。承诺明年春天给他们船也安慰不了农民和牧人,因为今年的作物和牲畜还不知保不保得住。同时,位处内陆的那些大公国也愈来愈不满,表示他们付更重的税,保护的却是跟他们沾下上边的海岸;至于沿海大公国的领袖们则讽刺地说,如果没有他们的海港和商船来出口内地的货物,真不知道内陆人的日子会好过到哪里去。在“高层议会”的会议上,至少有一次提尔司的公羊公爵就曾建议说,如果能缓和红船的劫掠,那么把近邻群岛和毛皮岬割让给他们也算不了什么太大的损失;毕恩斯的普隆第公爵则以牙还牙,威胁要封闭熊河上所有的商船往来,看看提尔司会不会觉得也没什么大碍。黠谋国王总算在他们大打出手之前让会议结束,但法洛公爵已经明白表示他是站在提尔司那一边的。每过一个月、每分配一笔税款,双方的壁垒就更加分明尖锐,显然需要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