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液流过。
“我收下它了,父亲。”她轻轻说,视线未曾从刀身上的深色线条移开。波浪花纹具有魅力,宛如欣赏池里等距扩散拍岸的涟漪,令人不舍移开视线。“我很乐意收下。”席拉收刀入鞘,系在腰上。
<b>德国萨克森州莱比锡,二十二点零九分</b>
我不停地写故事,在纸上奋笔疾书,快到别人以为笔在逃离它写下的文字。
叙述席拉与她成长过程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故事写得越久,越是发现自己陷入有多深。一开始我还尝试保持距离,但现在完全无效。
在这当中,记忆逐渐清晰,甚至能闻到、尝到久远以前的东西,就连咖啡香气也转成鄂图曼风味来混淆我。我的感官世界经历起起伏伏,好事坏事跨越数百年来抓我。
我怎么有办法跟别人谈论那些事呢?就算是在告解室向神父坦白,他也可能会觉得我疯了,或者认为我把他当小丑耍。
随着故事进行,回顾过往必然面临一个问题:如果当初我没做这个或那个,一切是否不同?也许正好相反。我盯着墙壁好几分钟,陷入沉思:那么,还有多少人能够活着?有多少人不会诞生?我又给自己省去了什么遗憾?
当然,没有时光机,一切苦思只是多余。我无法改变任何事,遏制虐杀已成为我一辈子的工作。
虽然书写耗神费力,让人忙碌不堪,但我却很开心能开始写作。这种强迫症似的工作方式只在我去看乌尔曼女士与卡可夫一家有没有新鲜事时,才会中断一下。幸好没有什么新鲜事。
有时候连在垂危病人的床边,我也不断地写着,但会觉得自己很卑劣,因为怠慢了迫切需要我援助的人。这时,我会集中精神在他们的身体上和旋律上。如果那首歌能为我而唱,我会有多开心!
只要PDA清单上的名字没有完全删除,我想都别想。不过,我逐渐接近目标。
长生不死——“生”与“死”两个相抵触的字组成的词组,是百年来困扰我的矛盾冲突。
由于曾经死后复生,所以或许是我幻想自己并非真正活着?事实上,许多圣者都曾死后复生,包括耶稣在内。却没人想到把他归类为吸血鬼。不过,我倒是很肯定不会把自己当成圣人。
医学上而言,我的状态无可挑剔:心脏跟一般人一样跳动,体温略低于三十七度,脉搏与血压相当完美。如果医生说我能长命百岁,我铁定当场哑然失笑。
我很享受格斗场的兽笼打斗,从中得到的疼痛与肾上腺素分泌,让我觉得自己确实活着,却又渴望生命能终结。我活得太久,很羡慕那些临终时有我陪伴的人。
我与这两难矛盾已静静纠缠多年,不过多亏了马瑞克与书写,现在我能更坦然地忍受这场战争。
面前有份报纸快被许多纸张淹没了。我还没把纸整理进文件夹里,但至少已经编好页码。
头版标题当然是亨德利·罗比兹骇人听闻的死亡消息——也提到我。我的名字虽然不在上面,但我就是那邪恶的陌生人,也是救星与杀人犯。更糟的头衔不是没有过。
根据报纸与当地电台报道,警方将投入全部警力找出我。过去二十年,有四起类似案件悬而未决,而没人将之联想在一起。
很好。
许多年来,我过着相对平静与捏造出来的安宁日子——撇开那吃力不讨好的保安工作不谈。
以前我不去思考过往,如今席拉的故事与马瑞克出现,让过去的日子时时刻刻折磨着我,往日生活中的脸庞不断涌现,将我带回当初从事截然不同活动的年代。
谭雅通知我终于又有战斗了,这让我欣喜若狂。我的闸门已经关闭太久。
要帮我找个对手越来越困难,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