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秋狩记遗闻白妖转劫 春帆开协议黑眚临头
失和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但讲到废立,当此战祸方殷、大局濒危之际,我料太后虽有成竹,决不敢冒昧举行。这是贤弟关心太切,所以有此杞人之忧。如不放心,好在刘益昆现在北京,贤弟可去谒见,秘密告知,嘱他防范。我再去和高、龚两尚书密商,借翊卫畿辅为名,把淮军夙将倪巩廷调进关来。这人忠诚勇敢,可以防制非常。又函托署江督庄寿香把冯子材一军留驻淮、徐。经这一番布置,使西边有所顾忌,也可有备无患了。”韵高附掌称善。唐卿道:“据我看来,目前切要之图,还在战局的糜烂。贤弟,你也是主战派中有力的一人,对于目前的事,不能不负些责任。你看,上月刘公岛的陷落,数年来全力经营的海军完全覆没,丁雨汀服毒自尽了,从此山东文登、宁海一带,也被日军占领。海盖方面,说也羞人,宋钦领了十万雄兵,攻打海城日兵六千人,五次不能下,现在只靠珏斋所率的湘军六万人,还未一试。前天他有信来,为了台谏的参案,很觉灰心;又道伊唐阿忽然借口救辽,率军宵遁,军心颇被摇动。他虽然还是口出大言,我却很替他十分担忧。至于议和一层,到了如此地步,自然不能不认他是个急救的方策。但小燕和召廉村徒然奉了全权的使命,还被日本挑剔国书上的字句拒绝了,白走一趟。其实不客气说,这个全权大臣,非威毅伯去不可!非威毅伯带了赔款割地的权柄去不可!这还成个平等国的议和吗?就是城下之盟罢了!丧失的巨大,可想而知。这几天威毅伯已奉谕开复了一切处分,派了头等全权大臣,正在和敬王、祖荪山等计议和议的方针,高中堂和龚尚书都不愿参预,那还不是掩耳盗铃的态度吗?我想,最好珏斋能在这时候争一口气,打一个大胜仗,给法、越战争时候的冯子材一样,和议也好讲得多哩!”韵高道:“门生听说江苏同乡今天在江苏会馆公宴威毅伯的参赞马美菽、乌赤云,老师是不是主人?”唐卿道:“我也是主人,正待要去。美菽本是熟人,他的《文通》一书也曾读过。乌君听说是粤中的名士,不但是外交能手,而且深通西方理学,倒不可不去谈谈,看他们对于时局有什么意见。”韵高知道唐卿尚须赴宴,也不便多谈,就此告辞出来。
唐卿送客后,看看时候不早,连忙换了一套宴客的礼服,吩咐套车,直向米市胡同江苏会馆而来。到得馆中,同乡京官都朝珠补褂,跻跻跄跄地挤满了馆里东花厅,陆菶如、章直蜚、米筱亭、叶缘常、尹震生、龚弓夫,这一班人也都到了。唐卿一一招呼了。不一会,长班引进两位特客来,第一个是神清骨秀,气概昂藏,上唇翘起两簇乌须,唐卿认得就是马美菽;第二个却生得方面大耳神情肃穆须髯丰满,大概是乌赤云了。同乡本已推定唐卿做主人的领袖,于是送了茶,寒暄了几句,马上就请到大厅上,斟酒坐定。套礼已毕,大家慢慢谈声渐终,唐卿便先开口道:“这几天中堂为国宣劳,政躬想必健适,行旌何日徂东?全国正深翘企!”美菽道:“战局日危,迟留一日,即多一日损失,中堂也迫不及待,已定明日请训后,即便启行。”直蜚道:“言和是全国臣民所耻,中堂冒不韪而独行其是,足见首辅孤忠。但究竟开议后,有无把握,不致断送国脉?”赤云道:“孙子曰:‘知彼知己,百战百胜。’中堂何尝不主战!不过战必量力,中堂知己力不足,人力有余,不敢附和一般不明内容而自大轻敌者,轻言开战。现时战的效验,已大张晓喻了,中堂以国为重,决不负气。但事势到此,只好尽力做去,做一分是一分,讲不到有把握没把握的话了。”弓夫道:“海军是中堂精心编练,会操复奏,颇自夸张。前敌各军亦多淮军精锐,何以大东遇敌,一蹶不振;平壤交绥,望风而靡?中堂武勋盖代,身总师干,国力之足不足,似应稍负责任!”美菽笑道:“弓夫兄,你不是局外人,海军经费每年曾否移作别用?中堂曾否声明不敷展布?此次失败,与机械不具有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