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惊天秘密
打量四周。
那是间不见天日的地牢,只有墙壁上一盏油灯跃跃闪动,牢中极为潮湿,木栅栏连成的墙面上不断渗出水来。地面也是一根一根的圆木连接而成,湿漉漉的。墙角蹲着一名二十余岁的男子,衣衫褴褛,手足均戴了粗笨的镣铐,正炯炯盯着新进来的高琼。
高琼忍不住先开口问道:“你是谁?”那人问道:“你又是谁?”高琼想了想,道:“我叫高琼,是契丹派来刺杀北汉使者的刺客。”那人道:“我叫林绛,是南唐派去与契丹联盟的使者。”
二人互相瞪视许久,忽尔异口同声地道:“你骗人!”
高琼先道:“你怎么知道我骗你?”林绛道:“我奉国主之命出使契丹,用一件惊天大秘密换取契丹的军事联盟,可契丹皇帝认为南唐气数已尽,不愿意贸然出兵相助。但他们又想得到大秘密,所以扣住我拷打,带我来中原也是想找到大秘密。关我在这里的人就是契丹放在中原的奸细,你若是契丹的刺客,怎么会也被关来这里?”
高琼全然不信,道:“你不必再谎言骗我。我知道你跟张咏一样,是他们有意派来套我话的,这一套我已经受够了,休想再让我上当。”林绛道:“我骗你做什么?”撩起自己衣衫,露出累累伤痕来,道,“我已经被契丹刑求数月,这些伤总不是假的。”
高琼蓦然认出那男子来,“啊,我见过你!你就是那马车中的男子。你……你……”
原来那林绛就是博浪沙厮杀时从马车跌出来的受伤男子,当日他乘坐的马车被脚夫劫走,北汉人驰马追赶,最后脚夫主动弃车,方才追回。高琼受伤被擒后一直被押在商队旁,对北汉人死命要追回马车的举动一清二楚,原以为那受伤男子是北汉人的首领,哪知道他竟自称是南唐的使者,还被契丹人关在这里。
高琼原以为李稍护送的商队中只有北汉使者,哪里知道还混有契丹一方的人,虽一时难以置信,然而仔细回忆后,不由慢慢意识到林绛的话很可能是真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切事情——
南唐意图避开大宋与契丹结成军事盟友,一点都不稀奇,这也是南唐立国以来的策略。早在五代时期,南唐便已经与契丹联盟往来。南唐雄踞江南,地处江淮之间,辽则远属塞北,两国中隔中原地区,王朝更迭频繁,但南唐与辽一直互通友好,隐隐有远交近攻的策略。契丹曾数度派遣使者至南唐,献上马、牛、羊等方物。南唐保大元年,中主李璟即位,曾遣公乘镕由海上至契丹,以续旧好,两国使节不断。后晋时,高祖石敬瑭称臣于契丹,割让燕云十六州,并向契丹皇帝行父子之礼,自称儿皇帝,倾心依附。南唐宰相宋齐丘为从中离间,有意派刺客刺杀了出使南唐的契丹使者,令刺客被捕后自诬为后晋所派。契丹果然大为恼怒,不久后就发兵灭了后晋。这一极其高明的栽赃事件一直到宋齐丘死后才被人揭发出来。后周时,世宗柴荣对对契丹与南唐相交深以为忌,有意从中破坏。一次辽国派遣使者到南唐,南唐特意为使者在清风驿举行盛大的夜宴。契丹使者酒酣之时,离席去上厕所,被后周刺客刺杀,割走首级。南唐官员久等不见使者回来,赶到厕所,才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时。辽国怪罪南唐,从此断绝了往来。然而自大宋灭掉后蜀、南汉后,南唐皇帝李煜就陷入了异常的恐惧中,主动向大宋称臣——李煜不得称“皇帝”,而是称“国主”,居住的宫殿也废除了鸱吻;李煜所下谕旨,不再称“圣旨”,而是改称为“教”;中央的行政机构亦改变了称呼,如中书、门下省改为左、右内史府,尚书省改为司会府等。如此贬损制度,自然是刻意修藩臣之礼,表示不敢与大宋皇帝平起平坐之意。并且不断贡献方物献媚大宋,左支右绌,为此南唐府库力殚财竭,可是依旧不能缓解危机,因而李煜又想到了派使者与契丹结盟、利用契丹从北方牵制大宋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