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没这回事
这话得罪了弟媳,就骂亦可,也不是你管的事!大人的事你掺什么言?又对男人说,你要问问爸爸。你是老大,爸爸高兴不高兴,你要多想着些。
大家吃了晚饭,洗漱完了,就往老人家书房去。每周的这一天,老人家都要检查亦可和明明的书法作业。两个儿子、儿媳和女儿也都会到场。
史老先看了明明的作业,只说,有长进。
亦可的字好些,颇得爷爷笔意。但老人家也只是点点头,说,还得用功。
史维、史纲便忙教训各自的小孩。亦可和明明都低着头听训。史老望望两个儿子,严厉起来,说,你们自己也一样!史维、史纲忙说是是。
秋明乖巧,指着案上老人家的新作,说,你们快看爷爷的字!
大家忙围上去,欣赏老人家今天下午的即兴之作,一片啧啧声。
史维面带惭愧,说,爸爸用墨的方法我总是掌握不了。
老人家威严地说,外行话!书法到了一定境界,技法总在其次,要紧的是道与理。必须悟其道,明其理,存乎心,发乎外。如果只重技法,充其量只是一个写字匠!
不等史维说什么,史纲凑上来说,是的是的。爸爸的书法总有一股气,发所当发,止所当止。通观全局,起落跌宕,疏密有致,刚柔相济。刚则力透纸背,柔则吴带当风……
你肚子里还有什么词?史老冷眼一瞥,说,你只知说些书上的话。
老人家再教训儿孙们几句,只让史维一个人留下,有事要说。史维便留下了,垂手站在那里。老人家让他坐下,他才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
老人家半天不说什么,只在书房转来转去。史维不敢问父亲有什么事,只是望着老人家,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老人家走了好一会儿,坐下来,说,有个事情,同你说声。你母亲过世五年了,你们都很孝顺,我过得很好。但老人家有老人家的乐趣,老人家有老人家的话要说。这些你们要到自己老了才知道。我同一位姓郭的姨相好了,我想同她一起过。这郭姨你们不认得。她原是市京剧团的琴师,去年退的休,比我小十来岁。她老伴早就过世了,一个人带着个女儿过了好些年。女儿去年随女婿出国了,只剩她一个人在家,也很孤独。这事我只同你说,你去同他们说吧!
史维顺从地说,好吧。只要你老过得顺心顺意,我们做儿女的就心安了。
老人家挥挥手,说,好了,你去吧。
史维站起来,迟疑一会儿,说,爸爸,我……想同你说说妹妹的事。
她有什么事?老人家问。
史维说,妹妹找了个男朋友,她说那男的很不错,对她很好。她想带回来让您看看。她同我说好久了,让我同您讲,请您同意。
老人家不高兴了,说,她自己怎么不同我说?这么说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太冷酷了,太不关心你们了?
史维忙赔不是,说,当然不是。仪仪只是……
好吧,不要说了。她要带回来就让她带回来吧!
史维说声爸爸您休息,勾着头出来了。
三
史老在家在外完全是两个人。同外人在一起,他显得豁达、开朗,很有涵养,只是在有些场合有点傲慢。回到家里,他就威严起来,男女老少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不说别的,一家人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架二郎腿。孝顺孝顺,以顺为孝。儿孙们凡事顺着老人家的意。仪仪原先找过一位男朋友,他老人家看不上,女儿只好不同人家好了。那男的第一次上门,忘了在史老面前的禁忌,架起了二郎腿。老人家见了,拂袖而去。
史维出来后,仪仪也回来了。史维叫她去见见爸爸。仪仪有些不敢,但还是去了。一会儿仪仪出来,问史维,哥,今天爸爸好像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