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常日子
还要挂在正面墙上。不光涛涛要时刻记住李市长的教诲,我们做大人的也要记住。当然这是专门针对涛涛题的,但其中勤奋这个精髓对我俩同样重要。依我领会,李市长这八个字,其精神实质就在勤奋二字。吉月听着笑了起来,说,你这话我怎么越听越觉得像领导作报告?吉月这么一说,天明也笑了起来,说,是啊,像领导作报告吗?我这不是有意拿腔拿调啊。我想人要是说到严肃的事,可能都是这个味道。难怪大家都说领导讲话是打官腔,可能就因为领导们讲的大多都是严肃事情。
说了这么一阵子,还没有定下来是不是挂在客厅的正面墙上。因为那里已设了神龛。如今神龛也现代化了,通上电,成天都香火缭绕的。
见吉月不做声了,天明就问她,是不是将神龛撤了,挂李市长的题词?别相信你那一套,还是相信领导相信政府吧。
挂市长的题词的确也是个大事,吉月就说,你要撤就撤吧,嘴还是要干净些,不要乱讲。信则有,不信则无哩。
天明没想到吉月这么容易就同意撤了神龛。吉月这几年是越来越迷信,把烧香拜佛看得比孝顺老娘还重,那一套套的路数还学得很里手。他不信这个,但也不说吉月。这事反正劳不着他,都只是吉月独自磕头作揖。他只是有时感到奇怪:这吉月也是读过书的人,早些年见了睁眼的罗汉闭眼的菩萨还直恶心,现在却是顶礼膜拜了。世界就这么怪,很多小时候相信的事,长大了就不相信了;而很多小时候不相信的事,长大后反而不得不相信了。不过吉月今天的开通,说明她在大事上还是明白的,在领导和神明之间,毅然选择了领导。天明架起凳子取下了神龛,放到阳台的一角。再找来圈尺,在墙上左量右量,样子很认真。弄了半天,在墙的正中间钉了一颗钉子,再把那题词挂上去。挂好之后,又要吉月在下面仔细看看,是不是挂正了。
天明站在客厅中央,望着题词,久久回不过眼来。吉月说,挂好了就好了,老站在那里干什么?天明啧啧道,李市长硬是个才子,这笔字,多漂亮!
吉月听男人这么一说,也过来认真看了一会儿。男人这点眼力,她还是相信的。当初她同天明谈恋爱,就看着他有些才气,歌也唱得,琴也弹得,还写得一手好字。那时就没想过他只是一个普通工人。结婚以后,一切都真实了。天明的那些小聪明当不得油,也当不得盐,只不过为他们花前月下的日子增添过一些浪漫色彩而已。吉月在结婚不久的一段日子,心里似有淡淡的失意。日子一久,也就不在意了。到底还认为天明这人不蠢。
吉月问,裱这字花多少钱?
天明说,花了八十元。人家说,按他们的标准要收一百二十元,见是李市长的字,优惠一点。
八十?还是优惠?吉月心里有些不舍,却又不好怎么说。天明看出吉月的心思,也只作不知道。
吉月忙别的事去了,天明就走到门外,装作从外面回来的样子。一到门口,就看见李市长的题词,赫然悬挂在那里。心里就很得意。
这天吃了晚饭,全家又在看新闻。现在他们三口人每天都看新闻。到底想看到什么,谁也不说。但只要李市长一露面,一家人都会感到格外亲切。李市长的名字也时常挂在一家人的嘴上。吉月很细心,看了一段时间新闻,连李市长有几套西装也数得清清楚楚的了。吉月的家务活也等看完了新闻再去做。涛涛也习惯看了新闻再去做功课。爸爸妈妈也不催他。爸爸还会时不时就新闻中讲的一些事情问问涛涛。涛涛人是聪明,但毕竟太小,有些国家大事他不清楚,父亲就教给孩子。涛涛听得似懂非懂,懵里懵懂啊啊点头。
涛涛进去之后,天明很郑重地告诉吉月,马厂长同他说了,想调他到工会去当干事,征求他的意见。
吉月问,你怎么同厂长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