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玛丽·汉森长得像玩具洋娃娃:小巧玲珑,非常美丽。看外表,她是个温柔的南方型女性;其实,她脾气很大,固执己见,桀骜不驯。汉森就医后一周,杰德曾见过她,那时她极力反对丈夫做精神治疗,所以杰德约她谈话,问她为什么反对丈夫接受心理分析治疗。
“我不愿朋友们说我有眼无珠,找了个疯子、怪物、蠢货当丈夫。”她对杰德说。“我要跟他离婚,离了婚,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杰德耐心地向她解释,离婚会毁了她丈夫,万万使不得。
“还有什么毁不毁的,已经没什么东西可毁了,”玛丽尖声叫嚷。“早知他是个女人,我这个女人嫁给他做什么?”
“每个男子身上多少有些女人气,同样,每个女人身上也多少有些男人气。拿你丈夫来说,他现在需要克服某些心理上的障碍,事实上也正努力这么做。我认为你和孩子们应当协助他才对,自救为主,外援为辅。”
他同玛丽谈了三个多小时,反复讲道理,摆利弊,最后她勉强同意暂不离婚。以后儿个月,她对精神治疗渐渐产生兴趣,而且用实际行动配合治疗,帮助丈夫战胜心理上的障碍。杰德曾立过一条规矩:不同时治疗一对夫妇。然而,玛丽苦苦央求,不得已破例,同时治疗约翰和玛丽,发现效果很好,可谓相辅相成。通过治疗,她逐步了解自己,认识到作为妻子自己有欠缺的地方;由于她的配合和协助,约翰病情迅速好转。
玛丽万万没有想到丈夫会遭难,惨死街头,死得不明不白。她仰望着医生,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却相信这是一个以死亡为主题的笑话或玩笑。慢慢她明白医生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便歇斯底里大发作。“他回不来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她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绝望地扯自己的衣服。六岁的孪生子进屋,见这番情最,也放声大哭。杰德连劝带哄总算让两个孩子平静下来,把他们领到邻居家,然后返回屋里,给汉森太太服了些镇静剂。一切安排停当后,他便离开汉森家。他坐进车子,发动引擎却不知往哪儿开,漫无目标地开了一阵子,心里老想汉森。苦斗三年,胜利在望,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莫名其妙地被杀害了。难道真是他从前的相好干的?汉森抛弃了他,失望化为绝望,人在绝望之中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当然,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只是杰德不信罢了。麦格里维说出事地点距离诊所只有一个街区。如果凶手是从前的恋人,按理说会约汉森在某处幽会,苦口婆心劝他回心转意,恢复旧日情谊,不然,骂他个狗血喷头,以解心头之恨,骂够之后,才置他于死地,而绝不会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在光天化日之下,给他一刀,然后逃之夭夭。
杰德看见前面拐角处有个公用电话亭,猛然想起一个约会:与彼得·哈德利医生夫妇共进晚餐。这对夫妇是杰德最要好的朋友,但今晚他没有心思参加聚会,谁都不想见。他把车开到路边停下,走进电话亭,拨了号码之后,立即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已经迟到了。你在哪儿?”那女人是哈德利医生的太太——诺拉。
“诺拉,”杰德说,“今晚我不能来了,请原谅。”
“不行,”诺拉尖声嚷嚷,“一位漂亮姑娘在这儿渴望见你呢!”
“改日再会吧,今晚我实在没有心思。替我赔个不是吧。”
“别挂电话,彼得跟你说话。”
彼得开门见山。“出了什么事,杰德?”
杰德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今天很不顺利,明天跟你细说吧。”
“有位北欧大美人在这儿,错过机会太遗憾了。”
“改日会面,决不食言。”杰德许愿。听筒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耳语,接着听到诺拉的声音:“北欧小姐到我们家过圣诞节,你也来好吗?”
杰德一时不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