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正使医院正常运转的是护士。护士长玛格丽特·斯本塞在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已经工作了20个年头,了解所有的尸体都埋在何处——无论是在字面意思上还是象征意义上。斯本塞护士才是真正负责这家医院的,那些不承认这一点的医生就会吃苦头了。她知道哪些医生吸毒,哪些医生酗酒成性,哪些医生不称职,哪些医生值得她帮助扶持。所有的学员护士,注册护士和手术室护士都归她管。玛格丽特·斯本塞决定派谁去参加哪个手术。由于护士的能力水平参差不齐,高下悬殊,和她关系好的医生自然就划算了。她有权力派一个愚钝不堪的助理护士去协助一台复杂的肾切除手术;或者碰上她喜欢的医生,她就派一个最精明强干的护士去帮他做哪怕是最简单的扁桃体摘除手术。在玛格丽特·斯本塞的种种偏见之中还包括对女医生和黑人的反感与不相容。
凯特·亨特正是一个黑人女医生。
凯特这段时间的日子不好过。表面上看,没有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然而偏见总是以各种方式起作用,同时又很隐晦,让人难以抓到证据。她想要的护士总是要不到,派给她的护士几乎都是愚不可及。凯特还发现自己常被派去看男性病门诊。起先,她接受这些病案,以为不过是常规而已。但是有一天她一下子碰上六七个这样的病人,不免起了疑心。
午休时她问佩姬:“你检查过很多男性病患者吗?”
佩姬想了一会儿:“上周有一个。是个杂工。”
我得想点办法把这事摆平,凯特心想。
斯本塞护士谋划用手段逼迫亨特医生吃不消之后自己辞职,从而除掉她,但是她没有估计到凯特的献身精神和才干。一点一滴地,凯特渐渐赢得了同事们的尊重。她有一种天生的技巧,可以使同事们和病人们留下极深的印象。但真正的突破来自于后来全院皆知的有名的猪血把戏。
有天早晨凯特和一位名叫邓达斯的高级住院医生一道查房。他们来到一位已经失去知觉的病人床边。
“利维先生在一场汽车事故中受伤,”邓达斯向年轻的见习住院医生们介绍道。“他流了很多血,需要立即输血。但医院目前缺血。这个人是有家室的,但这些家庭成员全都拒绝把自己的血输给他。这太让人愤慨了。”
凯特问,“他的家人现在在哪儿?”
“在探视等候室里。”邓达斯医生说。
“我去和他们谈谈,你同意吗?”
“这一点也没用。我和他们谈过了。他们已经打定主意。”
查房结束之后,凯特来到探视等候室。那人的妻子,一对已成人的儿女都在那儿。儿子头戴犹太小圆帽,身披祭奠用的有穗方巾。
“是利维太太吗?”凯特问那女人。
她站起身。“我丈夫怎么样了?医生要动手术吗?”
“是的。”凯特说。
“好吧,不过别叫我们献什么血。眼下太危险了,艾滋病之类的。”
“利维太太,”凯特说,“献血是不会得艾滋病的。它不是——”
“别跟我说这些!我看过报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凯特端详了她一阵子。“我能理解。好吧,就这样吧,利维太太。医院现在正缺血源,不过,我们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好的。”
“我们准备给你丈夫输猪血。”
母亲和儿子吃惊地盯着凯特。
“什么?”
“猪血,”凯特兴抖抖地说,“也许对他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她转身要走。
“等一等!”利维太太喊起来。
凯特停下来。“怎么讲?”
“我,嗯……给我们点时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