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歪地上斜坡,离开山沟,他要在三天之内回到首都去。给伦敦发一封电报以后,他还必须在那儿待几天,等公司租包的船来把他带走。他倒愿意朝北走海边公路,多开100英里到邻近的一个共和国去,因为那儿有一个大机场,能把他的样品空运回国。可是,曼森公司和赞格罗政府签订的协议指定必须把样品带回赞格罗的首都去。
杰克·马尔罗尼费力地从吊床上坐了起来,把蚊帐挂到一边去,对他的厨子吼道:“喂,笨蛋,我的咖啡在哪儿?”
那个文杜族的厨子除了“咖啡”别的字一个也听不懂,他在火堆旁咧开嘴笑着,快活地挥挥手。马尔罗尼大步走过空地,向帆布水桶走去。蚊子落在他汗淋淋的身上,他动手搔起痒来。
“这鬼非洲。”他把脸浸进水里时喃喃地说。今天早晨他真是心满意足,他确信自己既发现了锡砂,又发现了含锡的岩石。眼下惟一的问题是每吨岩石里含多少锡。由于锡价总是稳定在每吨3300美元左右,所以这就要看化验员和采矿经济学家的计算结果了,每吨铝矿石的含量是否值得建一个采矿的营地,配备复杂的机器和几个小队的工人,还不考虑用窄轨铁路改善通往海岸的交通,而这是必须从无到有的。不用说,这儿是一个荒凉的、人迹罕至的地方。像通常那样,这一切都必须用英镑、先令和便士计算出来,然后决定取舍。世界上都是这么计算的。他又拍打着一个从他上臂飞走的蚊子,套上了短袖汗衫。
六天以后,杰克·马尔罗尼倚在一艘公司租包的小型沿海货轮的栏杆上,当赞格罗的海岸向身后退去时,他朝船舱外啐了一口。
“这帮狗杂种!”他忿恨地喃喃着。他的胸口和背部带着一条条乌青的伤痕,擦破的一面脸颊针扎似地疼痛,这是在军从突然搜捕饭店时,他被当兵的用枪托打的。
他花了两天时间把样品从深深的丛林里运上了小路,然后又是日日夜夜地劳累流汗,拖着卡车沿着坑坑洼洼的路从腹地走向海边。如果在雨季就决不会这样,可是旱季还得过一个月,路上一道道土埂硬得如同水泥一般,把这辆“梅塞德斯”险些颠散了架子。三天以前他付了钱,打发了文杜族劳力,于是这辆叽叽嘎嘎的车开了最后一段土路,上了柏油路,这条柏油路以赞格罗首都为起点,只有14英里长。从那儿到城里饭店用了一个小时。
说是饭店,其实并不确切。自从赞格罗独立以来,城里的这家大饭店已经降为低级旅馆,不过那儿还有停车场,于是马尔罗尼停好卡车,上了锁,随后就去发电报。他去得可真是及时,两个小时以后就出了大事了,海港、机场和所有的交通都被总统下令封闭了。
对于这个情况,他首先了解到的是一群穿得像乞丐的士兵舞动着步枪冲进了饭店,动手在房间里大搜查。问他们想找什么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只会用他听不懂的土话嚷嚷着回答他,虽然他觉得自己能分辨出这是文杜族方言,这是他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常听工人们说的话。
马尔罗尼在挨了两枪托以后才忍不住挥拳回击。这一拳打在离得最近的一个士兵身上,那个士兵站在他身后的走廊中间。接着一群士兵上来把他乱揍了一通。老天有眼,他们还没有开枪,这是因为他们与其去摸索像扳机和保险这样复杂的机械,还不如把步枪当做棍子用来得干脆。
他被拖到最近的一个警察兵营里,遭到轮流的吼骂,并且在地下室的牢房里关了两天无人问津。他不知道他还算是很运气的:在到这个国家来的稀少的外国客人中,是一个瑞士商人目睹他被拖走,很为他的生命安全担忧。这个商人把马尔罗尼的行李挨个儿翻了一遍,找到了他所属公司的名称,然后就和瑞士大使馆联系。在这个城市里只有六个欧洲和北美国家的大使馆,瑞士使馆是其中之一,他们就和曼森公司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