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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范
徒劳地飞——那里既没有万有引力,也没有任何可以感召我的物质。我试图从这虚空中找到出口,因此慢慢幻视出无数管道,那管道每个都有几十里长,我一个个爬进去试探,看你们是不是在那边。我经常游到一小半便撤出来,因为毫无希望。而就在转身时,又觉得,假使唯一的你们恰在那头,我岂不是永远错过了?我就这样像在浩瀚的沙漠中转圈,最终精神崩溃。后来我瞎掉了,像一片树叶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许久才听到一阵回声。那是你们在山谷里喊,范如意你在哪里?你们的喊声撞到大山,产生回音,让迟到一秒的我听见。我热泪盈眶地游过去,回应道:我在这里!可你们永远听不见一个人从黑洞里发出的呼喊。”

    这时他似乎是在卖弄当初的惊惧,摇头晃脑,张牙舞爪。我起身说:“我得走了,那边所长还要找我吃饭呢。”他哆嗦着,还要讲,见我拿起包,便说:“那些所长、乡长、县长、联合国秘书长,算个鸟啊。”

    二○一一年元旦,我已在北京混迹六年,刚要从网站跳槽去一家杂志社。多年前我辞掉了在县城的工作,自由自在地生活了很久,早已将自己视为江湖人。可总还是会有故乡熟人打来电话,说:“猜猜,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北京。”我冷静地说。我知道往下我将要请他们吃饭、替他们导游。我还知道他们会表扬我出门打工的勇气,并在心里说这是个傻瓜,蠢到连公务员的工作都不要。有时我会厌恶地撒谎:我在外地出差呢。

    元旦假期将尽时,又有操家乡口音的人来电:“是艾国柱吗?”

    “是。”

    然后那边出现一阵羞于启齿的沉默,很久才说了:

    “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要是你没有,就当我没说。”

    “你说。”

    “我是范如意。”

    “我知道。”

    “难得啊,这么多年你还记着我。”

    “我跟你说,我每月要还月供,没几个子儿了。”

    “只要一点点。”

    他仿佛轻松起来,又说:“我是用公用电话打的,我在北京回不去呢。”我虽烦躁,还是去了西客站。他穿着简陋而干净的西服,正靠在电话亭里瑟瑟发抖,我便带他去买火车票。买罢,看时光尚早,索性又请他吃了拉面。他连汤带面快速灌下去一碗,见我没有吃意,又将我那份也吃了。我说:“你来北京干吗?”

    “参加亚太宇宙学科研大会。”

    “什么?”

    “骗子大会。”

    他接着说:“我接到书面通知时,不敢相信,我何德何能,能与那么多院士、专家、博士生导师一同列席会议。因此我打电话给他们,他们说得干脆利落,就是通知您啊,您的文章我们提交评委阅读,评委很振奋,亲自定您来的,车船费我们报。我便找到那文章重读,读一句,疑自己一次,却是读完时,忽然沉浸在自己当初写作时那辉煌的激情了,禁不住泪流满面,谁说世道不公,奈何黄钟长弃的?”

    他这样说时嘴角挂着轻蔑,就像嘲笑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我出门前想到破釜沉舟这个词,心想马上就要成名,何苦算计退路。因此砸锅卖铁,倾尽所有,连请了几桌客,买飞机票便来北京了。这可是我头一回坐飞机。那飞机飞到一半,停了,我看窗外,都是棉花一样的云朵,无边无际。我就想,这是地球外的景象,在地球外,确实可能存在芝诺所说的道理,即你要到达某个目的地,必先到达它的1/2、1/4、1/8、1/16……如此细分,你将无限接近静止。可是不久机身便颠簸起来,我才知自己刚才掉入的只是幻觉。”

    “你出席大会了?”

    “没有。负责接待的倒是热忱,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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