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
池厂当销售主任,叫起来刘主任刘主任的,颇是好听,却终究还是农业户口。“不过,无论如何,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决定的,我不可能没有任何感情。”朱丹说,“现在想起来,我要是跟他过,苦是苦了点,也会比现在好。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我敢说吗?”
“你就是处处寻思和娘作对。你想想,要是我死了,不存在,不干涉你了,你还会要他吗?你愿意和这样的人过一生?”
“那至少也比现在强。”
他们却是因此又知道朱丹还曾经历一个恐怖的夜晚。那时距离她与陈晓鹏结婚只有半个月,母亲出差,父亲陪同前往旅游,而哥哥则在医院照应妻子,偌大新居只剩她一人看守。她像只兔子,一回家便将门锁死,试图让自己相信男友刘国华并不知情。但后者还是在酒局上听到了,“你的女人和别人拍婚纱照了。”
那众人的目光像是巨大的气体,推着刘国华朝险地走。“算了吧。”一个朋友说。
“算什么?”
他取过蒙古刀,走向朱家。据说他们炸开了锅,除开一人思前想后报了警,剩余人都骑摩托车逃回了家。值班民警说:“口头犯罪不算犯罪。”
“难道要等他把人杀了才能算?”
“理论上是这样的。”
身高一米八的刘国华凭着一股戾气走到护城河,像野狼一般嘶喊许久。那四周原本有灯火的便都熄了,朱家的那盏也在犹疑中熄了。此时,刘国华的真气已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他用手拍打防盗门,啼哭起来:“丹丹,你开门呀,我的心被割得痛死了。”
这一两小时,朱丹脑袋一直嗡嗡作响,只觉得无法解脱,人间所有的不快与折磨都涌上来,就像有无数条鞭子在抽打,就像自己躲在逃无可逃的角落,而猛虎不停用利爪拍打脆弱的栏杆。她想撞墙,想有一把手枪对准太阳穴,射进去子弹。她想要通透,一种光明的通透。“我快要疯了。”她对母亲说,“我没办法。”她打开门。刘国华滚进来,抱住她的脚。他除开哭只会不停地问:“为什么?”
“我妈不同意。我跟她解释了几年,没用,她不同意。”
“那你还爱我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啊。”刘国华的眼泪汩汩而下,“分明是你自己不要我了,你嫌弃我了。”
“我没办法。”
随后她又说:“我想过办法的,对不起。”
“你嫌弃我。”
“我没嫌弃。”
“那你怎么还和别人结婚?”
“人总是要结婚的,我年纪大了。你别说,你听我说,我等过你,你总是说你会赚钱,你赚的钱去哪里了,你造的房子在哪里,你难道要让我嫁到二房刘去?”
这是分手的好时机,刘国华连口说:“好,好。”就飘到楼下去了。她未曾想如此轻松,出了一身汗,跟下来。他一出去就关门,这是她期盼的,但她强撑着倚在门边目送他,以示并不绝情。
“不行,我还是爱你。”刘国华从黑暗中走回来,“我根本没办法克制自己不去爱你,离开你我完全活不下去。”后来他像疯子一样一意孤行。他找到一个新的武器,那武器挥舞起来是如此自如,以至让他的软弱得到隐藏,同时也让他所有过分的要求得到尊重。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要么一起死。
“你知道吗?你让我感到害怕。”她摇头晃脑起来。
“我不管。”
起初他像是在表演,后来便彻底陷进去,“搞死我吧,只有这办法了,你看,我根本克制不了对你的爱情。”她去厨房给他倒水,出来时,看见他极其夸张地回到悲伤状态,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