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孤独地躺在床上死去。在医院里,即使全家人都守候在病榻前,也没有一个人会主动和一个垂死的病人躺在一起,而在家里,一个人临死前,他妻子也不愿意躺在他身边。”
奥萨诺回过头来对我甜甜一笑,他以前偶尔也会这么微笑。“因而我的梦想是:在我临终时要查理睡在我的身旁,这样我就会觉得自己真的没有枉度此生——活着的时候能够过得从心所欲,死亡之际也觉得挺惬意。这是一种象征性的举动,对吗?这对于一个小说家以及他的批评家来说都不算太过分吧?”
“你什么时候能预见到临终时刻到来?”我问他。
“我认为现在就是时候了,”奥萨诺坦然地说,“我真的认为没有必要再拖下去了。”
听了他的话我不禁毛骨悚然,劝他说:“你为什么不再多等一天?也许明天你就会觉得好些的。你还有一些时日,再活他六个月也不错啊!”
奥萨诺问我:“对我即将采取的行动,你有什么疑虑和通常的道德上的偏见吗?”
我摇摇头执拗地问:“干吗要走得这么匆忙?”
奥萨诺望着我语重心长地说:“刚才在医院里我打算起床时跌的那一跤已经给我传递了信息。听着,我已经指定你为我的文学著作的管理人,你说了算。我没有留下任何钱,仅有版权,这些都将归我的几个前妻和孩子们所有。我的著作仍然畅销,因此我不必为他们的生活操心。我本来打算给查理·布朗留点东西,但是她怎么都不肯要,我想她也许是对的。”
有一句我平时说不出口的话突然鬼使神差一般冲口而出:“那个妓女的心地很善良,就像有些文学作品描写的那样。”
奥萨诺闭上眼睛说:“你知道,墨林,我最欣赏你的一个长处就是你从来不说这个字眼。也许我说过这个字眼,但我从来不会去想它。”
“对不起!”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然后问他:“你要不要打几个电话?想不想见一些人?需不需要喝一杯?”
“不!这些事我做得足够了。我有七个妻子和九个孩子,有2000个朋友和数以百万计的崇拜者,如今他们谁也帮不了我的忙,因此我也不想见他们当中的任何人。”奥萨诺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顺便提一句,”他忽然摇摇头说,“你最爱的人往往是欺骗你的人。”
我坐在他的床前,和他谈了好几个小时,话题还涉及到我们都看过的书,后来他又一一谈起和他有过性接触的那些女人,并花了好几分钟来追忆15年前的旧事,大概就是在那段期间一个女人把梅毒传染给他,然而时至今日他已不可能具体探究到底是从哪个女人身上传染来的,“只有一件事是有目共睹的,那就是她们全是美女,全值得我冒这个险。啊,见鬼!讲这些又有什么用?谁传染给我还不都是一样?总之事出偶然罢了。”
奥萨诺向我伸出手来,我握了握,又捏了捏,他说:“叫查理·布朗到我这里来,你就在外面等候吧!”我走出卧室前,他冲着我的背影说:“嗨!请记住,艺术家的一生不一定都是很有成就的,请把这句话刻在我的墓碑上!”
我在客厅里等了很久,有时好像听到点什么,有一次还似乎听到了哭泣声,之后就是很长时间的寂然无声。我走进厨房,泡了壶咖啡,在厨房的餐桌上摆了两只杯子,然后又走出客厅,再等了一会儿。直到此时都没有人尖叫,也没有人喊救命,甚至连悲切的声音都没有。忽然,我听见查理用甜美的嗓音清晰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走进卧室,在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金黄色的锦盒,那是奥萨诺以前用来装青霉素药片的,现在盒子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灯亮着,奥萨诺仰卧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即使是在死后,他的绿眼睛似乎还在闪闪发光。查理还偎依在他的怀里,她那长满金发的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