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家解放到社会解放
到天意的密令指派,终有一天要各主世界一半的命运。”
托克维尔无缘像生活在二十世纪的人一样见证这两种模式如何演变为两个超级大国,更无缘看到主宰世界一半命运的纳粹主义德国、军国主义日本与极权主义苏联的倒掉。历史给这些国家开了个残酷的玩笑——所谓“大国崛起”,对于它们来说,不过是在国家主义的威权之下集全国之力空放了几个一毁俱毁的大礼花。
进一步说,根据各自实现的价值目标,“崛起”实际上可以细分为两种:一是国家崛起,二是国民崛起。前者是国家权力(政府)的崛起,后者是国民权利的崛起;前者信奉外表的强力与统一,后者注重内心的自由与幸福;前者信奉国家道德上团结,后者注重个人思想上创造;前者使社会走向封闭与单一,后者使社会走向开放和多元;前者表现为一种反向运动,国家崛起的过程,也是民权衰弱的过程,后者却是正向运动,国民崛起丰富了国家,使国家不至于凌空蹈虚,徒具虚名,并在适当的时候使国家这一政治工具得到修理或改进。
如国际历史学会会长于尔根·科卡所说,德国的现代化很大程度上是从上而下由国家发起和实现的,而美国和英国却主要是由社会来推动的,其动力来自于社会。有学者们用这样的语言来形容德国:这是一个奇妙的国家,它要么考问世界,要么拷打世界。当它用思想来考问世界时,它是伟大的;当它用战争来拷打世界时,便有了上个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见《大国崛起》解说词)
用思想来考问世界,就是以思想为犁,以建立思想共和国为价值指引;而用战争来拷打世界,则滑向刀剑共和国。在此意义上,后冷战时代苏联的土崩瓦解与美国的继续繁荣,是思想共和国对刀剑共和国的胜利。而今人对于美国以枪炮谋求全球霸权的忧惧,正是因为看到了历史上所有刀剑共和国无不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前鉴。
谈到国家的意义,几年前我在相关的评论中指出“国家是一个珠宝盒”。国民是珠宝,国家是珠宝盒,意味着国家若不以国民价值为第一价值,则国家毫无价值。同理,国家崛起若不以国民崛起为前提和保证,就会闹买椟还珠的笑话。
机舱寓言
应该看到,几十年来中国由封闭而开放,既暗合“社会”从“国家”体制中逐步获得解放,同样见证了“社会”从“社会主义”中被发现的过程。任何试图否定改革开放或要求国家重新集权的人,都不可能从根本上推翻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即近三十年来中国所取得的举世瞩目的成就,正是拜解放思想与解放社会之所赐。今人所谓谋求“新新中国”,即是在中国实现“国家解放”后再谋求中国的“社会解放”,而中国若要“和平崛起”,就必定要请社会“和平出山”。
笔者以为,所谓“国家解放”以及紧随其后的“社会解放”,不过是飞机起降的两个阶段。此一情形,恰似一场始于战乱的飞行。当人们拿着各自的行李物品,挤上了一架租来的救援飞机,赶往自己的逃生之地时,前一阶段,为了更好地逃生,机组人员让所有人进了飞机,以逃避外面的祸患,是谓“国家解放”;后一阶段,当飞机着陆,抵达安全地带时,人们走下飞机,每个人都有权取回属于自己的行李,是谓“社会解放”。从关紧舱门到打开舱门,事实上也是国家与社会由封闭走向开放的过程。在此意义上,所谓转型就是从“国家解放”转向“社会解放”,其成败关键就在于如何使此一过程有条不紊地缩减到最短。
在机舱这一封闭环境中也可能会发生以下某些小插曲:
比如说,机组人员以外部世界仍旧危险的名义迟迟不肯着陆,抑或因为对伤病者同情,抑或出于其他美好的情意,要求所有乘客交出自己的全部物品,并在此基础上实行平均分配。当然,这个想法多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