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约翰·高尔特铁路线
进来说,‘威勒斯先生,我想找个车站调度员的活儿干,能给个机会吗?’我想把他们全都臭骂一顿,可我还是忍不住笑了,看到她真的是太好了,她笑得特别开心。她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穿着长裤和飞行夹克——她看起来好极了——皮肤被风吹得红红的,看上去像是去度假晒的一样。她让我继续坐她的椅子,而她却随便往桌上一坐,就讲起了约翰·高尔特铁路线上新建的大桥……不,没有,我从没问过她为什么选了这个名字……我不知道这对她意味着什么,我猜,可能是某种挑战吧……我不知道是向谁……哦,这无所谓,没什么意义,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约翰·高尔特,不过,我还是希望她当初没用这个名字。我不喜欢,你呢?……你喜欢?可是,听你说起它的时候并不是很高兴啊。”
约翰·高尔特铁路公司办公室的窗户临着一条背阴的小巷。达格妮从她的办公桌望出去,视线便被外面突兀的高楼阻隔,看不到天空,这建筑便是塔格特公司的摩天大厦。
她新的办公总部是在一个破旧的建筑底层,只有两个房间。出于安全的考虑,这座摇摇欲坠的楼房顶层已经被清空,楼里的租户们也和这座建筑一样潦倒不堪,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她觉得这地方不错:省钱。房间里已经布置得不能再简单了,她从废物场捡来了家具,凑齐了能用的人手。她来纽约的时间不多,也没工夫去注意她工作的环境,只要能用就足够了。
今晚,她不知为什么停了下来,看着雨水打落在街对面高楼的玻璃上。
已经过了午夜,手下的几个人已经下班回家,凌晨三点的时候,她要坐自己的飞机赶回科罗拉多。此时,除了还有几份艾迪的报告要看,她已经把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她突然从紧张的忙碌中停了下来,再也干不下去了。她已经没有精力去读这些报告,现在回家去睡觉已经太晚了,去机场又还早。你是累了,她用苛刻而瞧不起的眼光超然审视着自己的情绪,心里很清楚,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这次来纽约很突然。在从新闻广播中听到一条简短的消息之后,她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匆匆坐上了飞机。广播中说,怀特·桑德斯没有给出任何说法,便突然退出了商界。她赶到纽约来就是为了找到并阻止他这样做。不过,她还在空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找到他的机会实际上是非常的渺茫。
春雨像一层薄雾,静静地笼罩着窗外。她坐在那儿,望着塔格特火车站快速通道和行李的入口处,那里天棚的钢架上亮着几盏灯泡,一些行李堆在破旧的水泥地上,看上去,这地方像是荒废了一般死气沉沉。
她瞟了一眼办公室墙壁上的锯齿形裂缝,四周一片寂静,她知道,这座废墟一样的楼里此刻只有她一个人,似乎整个城市里也只是她孤身一人。多年前的感觉又再度袭来:那种寂寞远远超过了此时,超过了这房间和泛着湿漉漉夜光的街道所散发出的沉寂,那是一种在荒凉的废墟中找不到任何希望的寂寞,是她童年时感到过的寂寞。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把脸伏在玻璃上,她可以看得见整幢大厦,看到它的楼身迅速地汇聚成高空中的塔尖。她抬头望着曾是她办公室的那扇漆黑的窗户,感到自己像是被永远地放逐了,似乎阻隔在自己和这座大楼之间的,绝不仅仅是一扇玻璃、一帘雨水,和几个月的光景。
她站在用灰浆涂满墙壁的屋子里,仰望着自己深爱过、却又毫不可及的一切。她说不清自己孤独的原因,唯一能够表达出来的就是:这不是我所期望的世界。
在她十六岁的时候,有一次看见塔格特长长的铁轨就像眼前这座大楼的线条一样,交汇在远方的一点,她曾告诉艾迪·威勒斯,她总觉得那些铁轨是被一个远远地站在地平线另一端的人握在了手中——不过,那不是他的父亲,也不是办公室里的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