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目光一齐投向新来的顾客,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欢迎的表示。
饭厅尽头有个壁炉,里面的木柴正在熊熊燃烧。这儿的确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他们被领到靠壁炉的一张桌子旁,俩人要了两杯白兰地,没有多大工夫酒就送来了。
诺勒闻到了白兰地酒味,感到一阵温暖,“这儿很不错嘛,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它正好在去上校家的路上,我和朋友常到这儿来聊天。”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提几个问题。”
“提吧。”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英国的?”
“大概三个月前,我找好工作以后。”
“伦敦的‘姓名地址录’上的海伦·丹尼森是不是你?”
“是我。英语里贺尔汀这个名字似乎经常需要做些解释,我很厌烦做这种解释,就改了。在巴黎就不同了,法国人对名字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你也不用冯·泰波尔这个姓吗?”诺勒看到一种不快的神色从她脸上一掠而过。
“对。”
“为什么要改姓丹尼森呢?”
“道理很简单,冯·泰波尔是地地道道的德国姓,我们离开巴西来英国后改个姓是合情合理的。”
“单纯为了改个姓,没有别的意思吗?”
“没有。”贺尔汀呷了一口白兰地,看着燃烧的炉火,又补充了一句,“没有别的意思。”
诺勒望着她。他从贺尔汀的语调里听出她在撒谎,但这个谎很不高明。他想,贺尔汀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不过,现在硬要追问只能把她惹恼。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问,“你对你父亲都了解些什么?”
贺尔汀收回目光,“我了解得很少,只知道我母亲很爱他。据我母亲讲,他是个好人,比他在第三帝国时期所表明的还要好。现在,她的话又得到了你的证实。他是个很能明辨是非的人,不是吗?”
“谈谈你母亲好吗?”
“她是个幸存者,逃离德国时,除了几件珠宝手饰,两个孩子和怀着的一个外,什么都没带。她没受过锻炼,没有技术,没有职业。但她很能干……很善于词令。她起初在服装店当店员,招徕顾客。她鉴赏衣服的能力很强,有了这种鉴赏力,她自己做生意也就有了基础。实际上,她后来经营过几个服装店,生意都很好。我们在里约时过得还是相当舒适的。”
“你姐姐说那里起初是个……避难所,后来又成了地狱。”
“我姐姐的话常爱夸张。事实上没有她说得那么糟。我们被人瞧不起是另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我母亲非常有魅力……”
“她的女儿也不逊色嘛。”诺勒插话说。
“这是事实,”贺尔汀淡淡地说。“但我从不愿牵扯进那种事里去。不管我多么有吸引力,我从不利用这一点。我母亲却不然。”
“在里约热内卢吗?”
“对。她曾得到过几个男人的资助……实际上我们也得到过资助。我母亲离过两三次婚,不过,她从未和有拖累的男人结婚。这样,在婚姻破灭的同时,她可以得到一笔钱或者生意上的好处。她死时我们家境颇富裕。许多德国人认为她是个贱货,我们做子女的也受到了株连。”
“听起来你母亲是个令人销魂摄魄的人哪。”诺勒笑着说。“她是怎么死的?”
“被人枪杀的。她正开着车,一颗子弹打穿了她的头。”
诺勒脸上的笑容顿叫消失了,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幕幕的枪杀场景:俯瞰里约的荒凉的瞭望台;子弹打中水泥墙的枪声和爆炸声;玻璃被打中的破碎声,车窗玻璃被一束无声手枪的火舌打得四处飞溅;还有那支沉重乌黑的枪口正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