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诺勒蹒跚地回到椅子上坐下。他把酒杯举到唇边,深饮了几口威士忌。可是,今天这苏格兰威士忌对他不起镇静作用了,他剧烈的心跳反而更加速了。
在庭院对面的那扇窗户里,又是划火柴的亮光一闪!又是那个金发女人!在暗淡的光流下,她站着,侧影清晰地透过了薄如蝉翼的窗帘。她朝他的窗户看,显然是在观察他。
他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象被催了眠,身不由已地往窗户边紧靠。他的脸几乎紧贴在窗户玻璃上。那金发女人竟向他点头了;而且是慢慢有节奏地向他点头!她的用意似乎是企图向他证明什么。对了,她是企图向他证明:他看到的她,不是幻觉,而是个真人,真的活着的女人。
他突然记起了八十三号公寓守门人的话:“你说的那个金色头发的女人,叫蒲纳庭太太。她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死了。”
一个已不在尘世的女人,竟然隔着冷月无光的庭院,站在一扇窗边,向他点头示意。天啊,这不叫人毛骨悚然吗?他真要吓疯了。
这时,他屋里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这铃声把他惊呆了。他气那透不过来了,痉挛地扑过去,—把抓住电话筒。他不能吐电话铃再响。在这阴森可怕的夜晚,电话铃声只能让他丧魂失魄。
话筒里是海底长途电话女接线员的声音:“赫克洛夫特先生吗?我是海底电话接线员。我把你的电话和苏黎世接通了。你们双方通话吧。”
接着,话筒里传来了瑞士的声音。
诺勒带着几分狐疑地听着对方方音很重、而且语调沉郁的声音。
对方是男的,是日内瓦大银行苏黎世分行的经理。他怕诺勒弄不清他的身分,特地重复两遍;说他自己还是日内瓦大银行的董事。他说道:“赫克洛夫特先生,我们感到万分悲痛!早些日子我们也知道曼弗拉第先生身体不好,但是万设想到他的病恶化得这么快。”
“你在说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晚期的症状在不同人身上,反应不一样。我们的同事,曼弗拉第先生,本是个身体健壮、精力充沛的人;象他这样的人,一旦不能正常生活和工作了,在精神上就会受到很大刺激,从而导致失望和颓丧。”
“那又怎样?”
“赫克洛夫特先生,曼弗拉第先生忍受不了由于病因缠身而带来的丧失工作和生活能力的肩苦。所以,他自杀了。”
“自杀了?”
“我只能按照实际情况来说话。恩斯特·曼弗拉第在他的旅馆里,跳楼自杀了。这样死法,对他来说,痛苦倒少些。今天上午十点钟,整个日内瓦大银行要停止营业一分钟,以示对他的默哀纪念。”
“哎呀,我的上帝呀!”
苏黎世那个人继续在电话里说道:“不过,凡曼弗拉第先生在世时所经手的一切来往账目,都将由象他一样精明的干员接管。我们诚心期望……”
诺勒不等对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一切来往账目都将由象他一样精明的干员接管。”这意味着,该银行业务一切照常。曼弗拉第死了,但瑞士的金融事业却仍发达无阻。诺勒想:他不会是自杀,一定是他杀。
恩斯特·曼弗拉第的确不是在苏黎世跳楼的,他是被人扔出窗外去的,是被狼穴的人们谋杀的。为什么呢?赫克洛夫特回想着他自己和曼弗拉第接头的经过。对啊,曼弗拉第说过贬抑狼穴事件幸存者的话。他曾经对诺勒说过:三十年前那帮疯子留下的这一纸威胁信,在今天已经没有意义了。他还说过:那信上恫吓的语言,不外乎体现了那帮老耄庸夫的一种急待赎罪的心情而已。
这些就是曼弗拉第的罪状。他一定向他的同僚、日内瓦大银行别的一些董事们,提起过克罗森那封用火漆牢固密封的古怪信件。而且说不定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