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太黑
附近其它废弃建筑没什么不同的独栋公寓。窗户的玻璃全碎,没有透露出任何光线,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其中藏有光线跟生命,隔绝于外界怪物的感知之外。我缓缓接近,步步为营,微微开启天赋找出屋外设下的防御系统及魔法陷阱。大部分的防御系统都是“别看这边,这里什么都没有,快点离开”的那种,不过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所有防御系统都是专为非人的能量生命而设,就算我大摇大摆地长驱直入也不会触发任何警报。或许他们已经没有理由去防御人类入侵了;也可能他们随时需要能够立刻回到屋中。这栋房子就连大门都没锁。
我打开大门,轻轻走进昏暗模糊的破烂房屋里。我的双眼已经习惯世界末日的黑暗,但是这栋房子内部的光线竟然还能够更暗。为了辨明方向,我始终将手指保持在墙壁上,而墙上的泥灰则一路在我的碰触之下化为尘土。我竖起耳朵用心倾听,最后终于听见面前走廊的尽头传来细微的声响。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扇密门前。密门同样没锁。我侧着身体穿过密门,终于在黑暗之中看见了光线,真正的光线。我停下脚步,让眼睛适应眼前的光芒。我眼前的墙上还有另外一扇门,暗黄色的光线就是从门缝之中隐隐传来的。那道光线看来十分温暖宜人,透露出些许生命的气息。我来到门前,发现门缝虚掩,于是慢慢推开几寸,偷偷向内看去。我的敌人们统统都在门后的房间里,就和我过去利用天赋所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房中有一个火堆,火堆上插着一根铁条,铁条上插着几块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肉。所有人都蹲在火堆旁边,神情专注地瞪着烤肉,完全没人注意到我的到来。如此熟悉的名字,如此熟悉的面孔:洁西卡·莎罗、赖瑞·亚布黎安、影像伯爵、皮囊之王、安妮·阿贝托尔。每一个在我那个年代都是实力强大的强者,可惜如今的模样都十分狼狈。他们相依相偎,为了感受同伴的慰藉,也为了在寒冷的环境中找寻一丝暖意。他们骨瘦如柴、衣衫褴褛,营养不良的脸颊上深深刻画着绝望与恐惧的神情。
洁西卡·莎罗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恐怖的不信之徒。她的外表看来十分纤弱,尽可能地坐在火堆旁,手中抱着一只残破的泰迪熊,紧紧地靠在扁平的胸前,她身上那破烂的皮夹克和皮裤,看起来跟苏西常穿的那套很像。
坐在她身边的是赖瑞·亚布黎安,著名的死亡侦探。他遭到自己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杀害,后来又被当作僵尸召唤回人间。尽管根本没有继续存活的意愿,但他还是必须活下去,因为他没办法再度死亡。他昂贵的西装如今残破不堪,露出其下苍白恶心的死人皮肤。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脸上没有丝毫疲惫神色,也没有任何丧家之犬的感觉。他只是看起来很愤怒罢了。
影像伯爵的状况糟透了。他身上除了几条皮带之外没有穿着任何衣物;皮肤又松又皱,到处都是天使战争过后留下的缝补痕迹,若不是靠着几根大型的黑色钉书针固定,他的身体只怕早就散了。皱皱的皮肤上布满硅胶结点与魔法线路,这些都是很久以前靠着死灵科技焊入体内,藉以强化他的二进制魔法的辅助设计。他脆弱不堪的身体周遭依然闪耀着电浆光芒,脑袋上间歇浮现的光圈在他扭曲的脸上打出不健康的光线。皮囊之王如今已经变成一个普通人,所有骇人的魅力统统消失。在我的年代里,他随便一个眼神就能杀人,但是此时此地,他什么也不是。他只是一堆皮肤跟骨头的集合,目光涣散,全然失焦,身穿一件补满补丁的皮草外套,脖子上用银链子挂着许多强大法器。他不停摇晃着身体,似乎迷失在从前的记忆里。因为对如今的他来说,记忆就是仅有的一切。
最后一个是安妮·阿贝托尔,一个极具诱惑魅力的杀手、秘密情报员与谋略家,在我们的年代里被十几个国家所通缉。她身穿一袭酒红色的晚礼服,露出肩胛骨之间所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