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天晚上我们把约翰·柯菲带回E区时,滑轮担架已是必须,而非奢侈了。我十分怀疑他凭自己的力气是否能走完地道,因为弯腰走路比挺直了更费力,而对约翰·柯菲这样的人来说,地道的拱顶简直是太低了。我很不愿意出现他瘫倒在地道里的情况。要解释我们为什么给珀西套上疯子饭兜把他扔进禁闭室,这已经不容易了,再怎么解释柯菲倒在地道里?
谢天谢地,我们有滑轮担架,约翰·柯菲躺在上面,像一条搁浅在海滩上的鲸鱼,我们把他推回到储藏室楼梯口。他翻身下了担架,踉跄着,垂头站定,呼吸十分粗重。全身肤色青灰,好像刚在面缸里滚过似的。我觉得中午时分他一定得进医务室了……就是说,如果中午时分他还活着的话。
布鲁托尔冲我看了一眼,神色严峻而绝望。我也同样看看他,“我们没法把他抬上去,不过可以扶着他,”我说道,“你架着他右胳膊,我架左边的。”
“我呢?”哈里问道。
“跟在后面。如果他像要向后倒了,就往前推一把。”
“要是挡不住,你就蹲在估摸他会倒下的地方,缓冲一下嘛,”布鲁托尔说道。
“嘿,”哈里略显不快地说道,“布鲁托尔,你真该去奥菲姆马戏团,你说话可真逗。”
“没错,我可是很幽默的,”布鲁托尔顺着说道。
最后,我们还真把约翰弄上了楼梯。我最大的担心是怕他晕过去,不过他没有晕倒。“走前头去,看看储藏室里是不是有人,”我气喘吁吁地对哈里说。
“如果有人我该怎么说?”哈里问道,说着掐掐我的胳膊,“‘埃文呼叫’,然后退回来?”
“别自作聪明啦,”布鲁托尔说。
哈里小心翼翼把门推开一条缝,脑袋探了进去。我觉得他似乎看了很长的时间。终于他抽回脑袋,一脸欢喜地说:“岸上无人,没有响动。”
“但愿别出意外,”布鲁托尔说,“来吧,约翰·柯菲,快到家了。”
他靠自己的力气撑着走过储藏室,不过我们不得不扶他走上通往我办公室的三级台阶,最后,差不多是把他推进了那扇小小的门。他站定了,呼吸粗得像在打鼾,两眼泛出玻璃似的浑浊反光。而且,他的右嘴角耷拉了下来,就像我们刚走进梅琳达的卧室、看见她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时的样子,这使我感到万分恐惧。
狄恩听见我们的声音,从绿里尽头的那张值班桌边走了过来,“感谢上帝!我以为你们再也回不来了呢,我几乎肯定你们给逮住了,不然就是监狱长让你们挨了枪子,或者……”他住了口,第一次真正看见了约翰,“天呐,他怎么啦?看上去他要死了!”
“他不会死的……是吗,约翰?”布鲁托尔说着冲狄恩瞪了一眼,让他住口。
“当然不会啦,我不是说真的死,”狄恩忐忑地笑了笑,“可是,天呐……”
“别管那么多了,”我说,“帮我们把他弄回牢房去。”
我们再次成了围着大山的四座小丘,但这一次,山是经历了几百万年风雨侵蚀的山,山岩破败,一片凄惨。约翰·柯菲缓慢地移动着脚步,呼吸声听上去像上了年纪的老烟鬼,但至少他在走动。
“珀西怎样了?”我问道,“有没有又踢又闹的?”
“开始是踢闹了一会,”狄恩答道,“你给他嘴巴缠了胶带,他还是拼命喊叫,我想大概是在骂人。”
“谢天谢地,”布鲁托尔说,“还好咱们在别处,没让耳朵遭殃。”
“后来就不时踢一下门,驴子尥蹶子似的。”狄恩见了我们,大大放了心,开始喋喋不休起来。眼镜也滑落到汗溜溜的鼻尖,他赶紧往回推推。
我们走过沃顿的牢房,这一文不值的混小子平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