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九五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早晨,在里斯本附近的渔村卡斯凯斯白色的沙滩上,一群嬉戏的孩子在那里找五彩斑斓的贝壳、海星,拣那些被海潮冲上沙滩奄奄一息的鱼儿。突然他们发现那儿躺着一个人,他仰躺着脸上还保留着惊讶的神情。尽管他穿的那件深灰色的精纺毛料西服已经被海水泡涨,但总的印象还是使人想起死者生前衣冠楚楚的形象来。死者脚上是一双半帮鞋和短袜,白衬衫黑领带,衬衣左边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一个圆孔和一大片血迹,外衣上也有一些血斑。显然他是被人用一粒子弹一粒不太小的子弹从这个世界送到另一个据说是好一些的世界去的。孩子们发现尸体都惊叫着四散跑掉了。五分钟后一些渔民渔妇慌慌忙忙地赶到这里来。一个老人对他的儿子说:“约瑟,你去看看这位先生身上有没有带护照。”约瑟走过去在死者身边跪下来翻他的衣袋。结果发现死者身上有四个护照。
“请您开始按照我的口述写吧,小姐。”里斯本谋杀案侦破处的警官马尼埃尔·瓦伊达对他的女秘书说:“在卡斯凯斯海岸发现的死者是一个非常具有男性味儿,嗯,把非常具有男性味的这几个字去掉,一个四十五到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法医鉴定结果表明死者是被一支美制九毫米军用手枪击毙的……现在另起一段!”
“在死者的衣物里,写好了没有,小姐?发现了八百九十一美元又四十五分,两张在纽约的饭馆的账单,一张纽约阿斯托尼亚鲸鱼山庄饭店的账单,一份以托马斯·列文的名字签发的德国驾驶执照,一块老式的金质怀表和四个护照。其中两个是德国护照,名字分别是托马斯·列文和埃米尔·约纳斯,另外两个是法国护照,名字分别是毛利斯·奥塞和让·列布朗……现在另起一段。”
“刑事警察科的档案中找到让·列布朗,确切地说是埃米尔·约纳斯的照片都相互吻合,它们同死者的四个护照上的照片也相互吻合。鉴于上述情况,我们可以断定这个被杀的人就是最近几年名噪一时的超级间谍托马斯·列文。毫无疑问,他成了一次间谍报复的牺牲品。此案的侦破工作正在取得进展……唉,真是扯淡。什么时候听说过有人侦破过间谍之间的谋杀案呢?凶手早已远走高飞,逃之夭夭了……呃,我说小姐,您疯了是不是?谁叫您把最后这几句话也都写上?!”
“这个人没有寿缘,短暂的一生中没有享受过一天安宁的日子……”神甫在新掘的墓坑旁边说道,当时是一九五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十点三十分。尸体是过了一段时间才入葬的。
一九五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这一天,天阴雨湿寒风凛冽,寥寥几个送葬的人冻得瑟瑟缩缩,在场的除了一个少妇全是男人。一看这些人的穿着就知道他们一定是死者生前的同事。前威兰防区指挥部少校弗里茨·罗斯低垂着头,在他身旁的是英国间谍洛弗乔伊在暗暗抽涕,捷克斯洛伐克的间谍葛利高尔·马雷克一直都躬着身子,法国谍报局的西蒙上校和德布拉上校则显得思绪沉沉。巴黎军事谍报局的德国上校埃里希·维尔特和矮小的布莱尼尔少校痛苦悲伤。神甫的身旁是美国间谍帕麦娜·菲伯尔。
“愿你在地下安息,托马斯·列文!阿门!”神甫沉静地祝祷。“阿门!”这批非同寻常的送葬者们也跟着念了一次。他们全都认识托马斯·列文,他们都落进过他布置过的圈套。现在他们的上司又把他们派到这儿来,为的是要弄准确是否死者真是那该……的狗东西。“谢天谢地!没错,就是他。”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这么想着。坟坑填上了,托马斯·列文往日的同事们都在往坑里铲土。填好之后,工人们又把一块普普通通的大理石搬到坟前权作墓碑。
一切就绪,大家都各自走开了,布莱尼尔和维尔特并肩走着。他俩不认识那个叫弗里茨·罗斯的同胞,而他也没有把他俩认出来。这是因为弗里茨·罗斯是在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