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倾斜转弯，朝云层飞去，甲板上的枪手们纷纷恢复过来，站起身开火。飞机飞得愈高，他们的开火角度就愈垂直。

    “两个都是。”乔说。

    “你还好吧？”迪昂问乔。

    伊拉里欧转向左边，迪昂的子弹轰掉他一边耳朵，然后像一把长柄大镰刀扫过他的脖子，跳弹从机枪和枪座和甲板上的系绳栓上头弹出来，击中了法斯托·史卡佛内。法斯托的双臂在空中挥舞，然后往后倒下，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我应该要看着他的眼睛的。”

    甲板也四处飞溅——木屑和金属和火星。众人纷纷弯腰、蹲下、缩成一团。他们尖叫着摸索武器。两个人掉进了海里。

    吉诺·瓦洛科用义大利语大喊着什么，指着右舷。

    “你还好吧？”

    “啊，让我想一下，”乔说。

    亚伯看着那两艘船，看着马索的手下，又回来看着乔。他从紧闭的嘴唇吐出一口长气。“你以为他们会救你？他们人数只有我们的一半，而且我们有优势。你可以派六艘船来，我们会把每一艘都轰烂。”他转向船上的众人。“杀了他们。”

    水上飞机又飞回来，两艘汽艇上的人持续开火，迪昂则把飞机上的机枪操作得像是救火员的水管，而他是消防队长。亚伯站直身子，把点三二口径的长管手枪指着乔，同时船尾像是刮起了一阵龙卷风，尘土和木头碎片齐飞，好几个人没躲过满天乱飞的铅弹，然后乔看不到亚伯了。

    乔的手臂被一块子弹的碎片击中，脑袋也被一块瓶盖大小的木片打到。那木片先是扯掉左眉一角，再划过左耳顶端，然后落入了墨西哥湾。一把柯尔特点四五口径手枪掉在浴缸外底部，乔捡起来退下弹匣，看到里头子弹还剩至少六颗，又赶紧将弹匣插回去。

    尽管嘴上贴了六寸长的防水胶带，乔知道亚伯看得到他的微笑。

    “那为什么？”

    “让他站起来。”

    迪昂又直起身子，乔凝视他好久，在这段时间里，他听到有人说船上的人都死了。

    乔看着堆在甲板上的尸体，对华勒斯说，“如果他还活着，带他来见我。”

    那个深色三角形现在很清楚了，看得出是一艘船。典型的汽艇，船尾改装过，以承载更多乘客或装更多瓶酒。船速因而减低三分之一，但仍然是水上最快的交通工具。甲板上几个人对着那小艇指指点点，互相碰着手肘。

    乔没有犹豫。他伸手到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扔到亚伯脚边。

    “啊，”乔说，“你知道的。”

    亚伯走到他身后，把椅背一推，椅子便往前落下，乔的双腿陷入水泥中。

    吉诺说了每个人都说过的话。他说，“等一下。”他说，“不要——”

    “在照片里。”

    基督啊，亚伯·乔想说，在这件事情上头，我们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我开始筋疲力尽了。”

    椅子的右前脚也锯断了，大家把椅子拉开，于是乔就直直站在浴缸的水泥里。

    乔在一片黑暗中醒来。他看不见，也没法讲话。一开始他担心有人竟然过分到把他的嘴巴缝起来，但过了一分钟左右，他怀疑鼻子底下那个紧贴的东西可能是胶带。一旦想到了，就愈来愈感觉到嘴唇周围黏黏的，好像皮肤上抹了泡泡糖，完全说得通了。

    “是啊，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不过看看那个穿大礼服的混蛋。那个高个子，站在最右边，靠在钢琴上那个？看看他手肘边的那份报纸，亚伯。看看上头他妈的标题。”

    椅子碰上了一面墙，于是停止倾斜。乔坐在那儿，大约成四十五度角。他猜想自己的双脚和椅子的前脚都离甲板一尺半到两尺。

    “那两个袖扣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