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修罗
来了烫好的酒。
两人相互斟上酒。
到底是京都的饭馆,餐桌上方悬挂的灯笼上都写着祗园町的艺伎的名字。四周板壁上贴着护身符。
“请问,要不要喝水鱼血?”
掌柜的问了,风野就让端上来。一只大号酒盅般大小的碗里盛着粘稠的血。袊子眉头紧蹙看着风野喝血。
“太太也喝吗?”
“不,我可不行,竟然有人喝这东西!”
袊子做出痛苦状,眼里却带着笑意。
对“太太”的称呼,袊子似乎不仅没有什么抵触,而且还让人感觉她就是他的妻子。
风野看着双颊发红微醉的袊子,爱怜之意油然而生。
吃完最后一道菜“水鱼杂碎”,离开饭馆的时间是八点半。
“在街上走走吗?”
“这里是祗园吗?”
风野对这一带并不太熟悉,但是知道大地方就是祗园,这一点肯定没错。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巽桥。桥头的石碑上刻着吉井勇写的诗句:“梦中总是祗园情,枕下流水声。”垂柳掩映的河边有一间间挂着竹帘的茶馆。
以前来京都采访时,风野就觉得这一带最具祗园风情,现在仍然是这样。过了桥,正巧与迎面过来的两个舞伎擦肩而过。衿子望着她们的背影说:“太漂亮了,我真想穿穿那身和服,哪怕只是一次也行啊!”
“和服是漂亮,可是舞伎要起早扫地、练功,还要熬夜侍候酒宴,相当辛苦。”
“但是,当女人的谁不想当一回舞伎呢?”
衿子的确身材娇小匀称,如果盘上舞伎发髻,再穿上木屐一定很俏丽。
“那你还不如现在就当呢。不过,就是有点超龄吧?”
“要是不认识你就好了,白糟蹋了五年时光。”
“喂,喂,怎么怪我呀?”
嘴再斗下去,就可能真会搞得不愉快了。
两人朝着山的方向继续走,来到赏花小路,然后又朝南下了个坡,前面就是四条大街,街角处有一块写着“一力”的著名红色影壁,因为是星期六的晚上,街上人潮涌动,几乎让人以为是在过节。
在拥挤的人流里,二人沿四条大街向西,从南座前过了桥,一直走到河原町大街。
一路上,衿子不停地往路两边的店铺里钻,所以更走不动了。走了约一个小时,二人又回到先斗町大街,进了一间略有规模的酒吧。
风野曾经和主编来过这里几次。入口很狭窄,两人脱了鞋进去,在高脚桌前坐下。这是一家有陪酒女郎的酒吧。
“真有意思,到底是京都呀!”
衿子兴致不错。点了加水的威士忌后,衿子把头凑到风野耳边小声说:
“谢谢你,带我来。”
看着如此坦诚的袊子,风野觉得这趟旅行值得。
回到旅馆时已经十一点了。
袊子意犹未尽,还想接着喝。风野在京都也没有其他熟悉的酒吧了,于是,两人一起去旅馆的酒吧。
风野这次旅行,带了二十来万日圆。
仅新干线两个人的往返车票就得五万日圆,两天住宿费、饭费少说也得十万日圆。加上购物和应急所需,怎么也得准备二十万。当然,袊子肯定也带了些钱。但是,总不能拿她的钱做预算。
对于现在的风野来说,二十万日圆是个很大的数目。有这笔钱用于平日小酌,或者买件一直舍不得买的羔皮夹克绰绰有余。如果交到家里,家计自然会轻松许多。
但是,用在与袊子久违的旅行上,风野并不心疼。如果能因此消除隔阂,完全修复和袊子的关系,决不算昂贵。
袊子品着白兰地,忽然灵机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