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
卡里姆还在后退,慢慢地。那男人开始颤抖了,他也走下一级台阶,挥动着武器,像一个虚张声势的农民,拿着长柄叉对着B级恐怖片里的吸血鬼。在他后面,一些鸽子拍打着翅膀,像是觉察到了这紧张的气氛。“我要揪下你的脑袋,我……”
“你吓不了我,老头儿。你的枪是空的。”
男人冷笑道:“是吗?我昨晚才上的子弹,笨蛋。”
“也许吧,可你没上膛。”
那男人匆匆看了眼他的枪。卡里姆趁机跨上两级台阶,用左手扳开上了油的枪管,从右边拔出他的格洛克。卡里姆把男人往后推,抵着门框,将他的手腕按压在墙角。
男人叫喊着,松开猎枪。当他再抬眼的时候,就看见黑色的枪口在几厘米处对着他的额头。“听我说,笨蛋,”卡里姆呼了口气,“我要打听点消息。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走,不要惹麻烦。你要是干傻事,事情可就复杂了。你同意吗?”
看守点点头,吓得额上的汗都冒了出来,脸红得跟壁炉一样。这是卡里姆非常熟悉的“恐慌性脸红”。他清了清嗓子,问道:“西尔文·埃洛尔,1980年8月。是被火化的。说吧。”
“埃洛尔?”看守支吾着说,“不认识。”
卡里姆把他拉过来,又推到墙棱上。看守疼得龇牙咧嘴,脖颈处的石头染上了血。恐慌传染了墙上的鸟窝。鸽子在铁丝网的大笼子里扑棱着。
警察低声说:“西尔文·埃洛尔。他妻子很高,棕色卷发,戴眼镜,长得很漂亮。想想。”
看守紧张得连连点头。“是,我记得……那次葬礼十分奇怪……都没人来。”
“什么叫没人来?”
“就像我说的,连那个女人也没来。她事先付了火化的钱,然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我火化了尸体,我……就我一个人。”
“那个男人怎么死的?”
“一次……事故……一次交通事故。”
卡里姆还记得那起高速公路事故和孩子尸体的惨烈照片。交通事故,又是一个重复出现的词,反复出现的因素。卡里姆放开他。鸽子盘旋着往上飞,撞到顶部的网眼上,羽毛四处飞散。“我想知道当时的情况。关于这个,你知道些什么?”
“他……他被一个粗心的司机碾死了,就在通向美人峰的省道上。他骑着车……去上班……司机可能喝醉了……我……”
“警察有没有调查过?”
“我不知道……只知道尸体是在公路上被发现的,完全被轧烂了。”
卡里姆有点困惑。“你说他去上班,上什么班?”
“他在山上的村子里干活儿,据说是水晶玻璃制品雕刻工……”
“这是干什么的?”
“干这个的人要寻找珍贵的晶体,去山顶上找……那里的是最好的,但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卡里姆换了个问题:“为什么盖侬没人去参加葬礼?”
那个男人摸着火辣辣的脖子,惊慌地看着受伤的鸽子。“他们一家是外地人……从另一个村子来的……叫达维莱……在山上……没人想到去参加那次葬礼。我说了,一个人都没有!”
卡里姆问最后一个问题:“骨灰瓮前有一束鲜花。是谁放的?”
看守转动着惊恐的眼珠子。一只要死的鸽子落在他肩上。他克制住尖叫,然后结巴道:“那前面一直都有花……”
“是谁放的?”卡里姆重复道,“是不是一个高个子女人?一个棕发女人?是不是就是法比艾娜·埃洛尔?”
看守断然否认。“那是谁?”
他犹豫着,好像害怕说出在嘴唇间口水上颤抖的几个词。羽毛像灰色的雪一样到处飘舞。
他终于嗫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