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红连成一片
种情况:通常你会被击倒,但是因为害怕,你会生出力气来不倒下去。
我差不多做到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天旋地转,真奇怪会这样。
我被击得那么重,那只装报纸的粗布口袋都掉落了。袋子跌开了口,我看得清楚,报纸散落在雪堆里,黑色的油墨字和白雪混杂在一起。接着报纸被染成了红色。你知道那个古老的笑话吗?黑色、白色与红色混在一起是什么东西?那就是报纸。只不过拼写不同罢了。红色是从我头上流下的鲜血。我转身要跑,那个黑影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拼命转身,甚至在狂风呼啸中我都能清楚地听见劈啪的爆裂声,就像爸爸拿着一根干柴,在他膝盖上折断,添进火炉。不过那劈啪的声响出自我的胳膊,而且我感到它在肘部弯曲,拐向我的肩膀。接下来我仰面倒地,漫天飞雪中我瞠目结舌地看到老布兰查德先生跪在我身边,扬起了铁锤起钉器那一端。
他将起钉器砸向我时,我移动了脑袋,因此那个起钉器从我头皮边闪过,带落一些头发。我双脚乱踢,这次铁锤重重地敲在我的锁骨上,痛得我尖声叫唤。接着铁锤朝我双眼当中的部位砸来。
风雪中冒出另一只手来,它一把拽住布兰查德的胳膊。在昏倒之前,我见到爸爸猛地夺过那把铁锤,把布兰查德掀翻在地。我爸爸大骂他是人渣,以前我还没听见他这么骂人。我指的是用这么可怕的字眼。我不会记住它的,也不会再说一遍。接着爸爸双手抓住布兰查德先生使劲摇晃,他的脑袋前摇后摆像个拨浪鼓。接下来我所记得的就是在医院里了,头上鼻子上缠着绷带,嘴唇肿胀,胳膊上打着石膏。
爸爸试图向我说明事情的经过,我想自己大致明白了,但不敢确认。布兰查德先生的妻子三个月前已去世。我以为她还活着,但是我弄错了。他们老两口膝下无子女,爸爸说失去妻子的布兰查德感到十分孤独,他想周围有个人,像个儿子似的,能照顾他。因此他劫走的第一个男孩,就是两个月前那次从格兰尼特大瀑布弄来的——当时他去看望他老婆的妹妹。接着他想要第二个、第三个,所以他从本镇挟持那两个报童到他家里,相信下雪能掩盖他的足迹。但接下来他想把所有的男孩都搞到手。我一想到以下的事就难受得要吐——当他发觉那些孩子已死亡后,便将他们移到汽车间堆在一个角落里,上面蒙着块帆布。有位记者形容说“就像一捆木头”。眼下正逢严寒天气,那几具尸体变硬冻僵,否则就会如我先前说的那所房子一样散发出腐臭气味。现在我想,当时我总是见到布兰查德先生在哭泣,是因为他老婆去世了,还是因为他意识到做了错事,却没有办法就此罢手。一方面我有点为他感到遗憾,另一方面又想到那些失踪的男孩,风雪中布兰查德先生扑向他们时,又该是多么惊恐。还想到他跪在我身边的模样多么可怕——高高举起那把铁锤!我有一种感觉:在我长大成人前,我将牢记那一幕。先前我说过,那些护士们大清早唤醒我,好像妈妈叫我起床去送报纸一样。我想那不是真的。护士们并没有唤醒我。我自己醒来的,尖声呼叫,眼前是那把铁锤上的起钉器和染在报纸上的鲜血。
护士们跑进病房,然后就有人一直坐在我身边。我爸爸或妈妈一直在这儿,他们说我的锁骨也碎裂了,但疼得最厉害的却是胳膊。
《公报》派莎朗来医院表示慰问,但是我知道她自己也会前来。她将我叙述的经历记录下来,但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还要现场录音。我谈到她时,你应该看看她的微笑。她说将把我的故事登上报纸,而且她的老。
板会付给我稿酬。我当然能用那笔钱,因为医生说有好长时间我不能去送报。我想尽管发生了所有这一切,我还会重返送报路线的。毕竟我们知道那些男孩是怎么失踪的,也不会有许多像布兰查德先生那样的疯子一尽管我爸爸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