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多山的州里,没在报纸上或电视新闻里看到体温过低引起危险的故事是不可能的。远足者会掉进山里,只穿着短裤和t恤,突然而至的暴雨会把他们淋透,如果温度下降,如果远足者超过三个小时没有穿上温暖的衣服,喝上热乎乎的流质食物,以尽快使他们正在下降的心脏温度回升,他们就会死于冻馁。
躺在潮湿冰冷的岩脊上,我颤抖着,手和脚感到麻木了。如果我不尽快从岩脊上下去,我想让我的血液停止流动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体温过低会要了我的命。
我试着算计怎么爬上表面几乎垂直的下一个岩脊,然后爬上石头松动的峡谷边。我知道受伤的胳膊帮不上忙。从岩脊上下去的唯一办法是……
我向下看去,试着判断悬崖怎么引导溪水流下去的。那是一段露出地表的陡直的斜坡,我下面的岩脊有五英尺远,再下面的一块是这两块的距离的两倍。我不想考虑下面更远处的障碍了。
但是,太阳已经过了悬崖边,峡谷底下都是阴影了。即便只是下午的晚些时候,黑暗也很快就要来了。旁边的山要比往常更早些挡住阳光。一旦天黑,我就只能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获救。
到那时,我就死了。
我放松背上的背包带,挂在肚子上,向边上蠕动时,移动引起了剧痛。
我在我的好胳膊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地悬垂下去,然后松手,掉下去。
着地震动到了骨头,我几乎要昏倒了。我趴在下一块露出地表的岩石边上。衬衫撕破了,胸口刮破了,撕裂的膝盖从牛仔裤的破口露出来。我尽力控制着我的感情,努力向下。从上面看起来不可能的许多落脚点显然是骗人的,卵石看起来像台阶,另外那些看上去容易的却是惊人的困难。
光线全都消失了,溪流的轰鸣声却更近了,我更小心地往下走,考验着我的脚力。一块卵石被我的重量压掉,它滚向谷底时,我差点掉下去。
暮色浓重了,溪流溅起的水汽也更浓了,在我的右脸结成水珠,浸湿了我的衣服,使我越发颤抖得厉害了。我记得读到过体温过低的牺牲者在接近生命尽头时变得昏昏沉沉,意识不到周围的事物。我努力地保持着头脑清醒。
我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到了谷底,几乎走进汹涌的水流,溪水的轰鸣声减弱了,我没有意识到我离它有那么近。我突然向后倾斜了一下,差点扭了脚脖子。峡谷上面蓝色的天空和峡谷里面浓浓的暮色之间不真实的对比使我不知所措。我沿着水流小心翼翼地移动,水花溅湿了我。峡谷阴暗的出口斜斜的,我担心在跑出去时会跌断一条腿。我走在光滑的石头上,紧紧地抓牢鹅卵石,我从大脑到身体都麻木得使我用了一分钟才明白我斜靠的东西是一棵颤杨树,而不是一块鹅卵石;才明白阳光正向我斜射过来;才明白我已经离开峡谷一段时间了,现在正跌跌撞撞地穿过一片树林。
快要结束了,我告诉自己。我要做的就是沿着小溪穿过树林向湖边走。我的脚步加快了,我想象着开着门的汽车,我期望着爬进车里去放松一下,启动发动机,打开热风,感觉到热热的空气向我吹过来。我从我的行李里拿出暖和的衣服换上。
“贾森!派蒂!”
我从颤杨树林蹒跚地向湖边走去,透过黯淡的阳光眯着眼向对岸看去。
我看见汽车不在那儿了,我的心一沉。
很容易解释,派蒂和贾森去找帮忙的人了。我想,他们很快会回来。
我必须要做的就是爬进帐篷,试着暖和一下。帐篷也不在了。
“不!”我脖子上的血管要进裂了,我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