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复活节之花
我搬去和苏菲姨妈住了以后,很快地就和原本陌生的一对姊妹,露西和佛萝拉.莲,熟稔了起来。而且由于我发现的秘密,此后,我都叫她们的别墅为“七鹊屋”。我想,如果不是为了要采花装饰复活节的教堂,我是绝对找不到那个神秘之地的,而或许事实并非如此,但也不全然是因为花的关系——因为他们只是把它戴在头上而已。
苏菲姨妈和我们很少往来,至于她和我母亲之间的不睦,现在也鲜少被人提起了。她住在威特夏,从伦敦搭火车到我们住的密德默是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我想她不会觉得来这一趟很值得。我母亲当然也不会大老远地跑去威特夏看她,特别是她俩的感情也没好到那地步!
苏菲姨妈在我小的时候,就像个陌生人。
我母亲和她虽是姊妹,却长得一点也不像。
我母亲的身材高挑,人也长得很漂亮;五官看起来像希腊雕像;眼睛是淡蓝色的,有时候眼睛好像覆盖了冰似的,冷冷的;她的眉毛修长,睫毛又长又翘,光滑亮丽的头发总是整整齐齐地盘在头上。她一直让人觉得——即使是母亲的仆人也觉得——她是个历尽沧桑的美人,而且那全是“环境”所逼,让我们沦落至此。
苏菲姨妈是我母亲的姊姊,我想她们反目成仇已经有两年了。她的身材中等,但因过于丰满,而使得她看起来矮了点;她有一张红润的圆脸,一双小而精明的棕眼,看起来就像小而无子的甜葡萄干;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几乎看不到眼睛:每次我母亲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时,她那眯成一缝的眼睛反倒成了笑点。
她们会反目一点也不奇怪,我母亲很少提到她,她常说她们会一起长大真是个奇迹。
我们可以说是生活在“上流社会的贫穷线上”——母亲、我、和两名仆人:梅格,一个从那个“好日子”的时代遗留下来的人;艾咪,正值豆蔻年华,从卡门另一边的村庄来的密德默女孩。
我母亲花了许多心思保持她的容颜。她是在西达大宅长大的,而我一直认为,这座宅邸老是在我们的视线出现是一件不幸的事。
它就座落在那里,它的华丽和庄严,和我们寒伧的住所——拉文达屋——比起来,实在是好得太多了。西达大宅位于密德默。教会举办的各种节庆都是在它的草坪上举行,它还有一个专供教士聚会时使用的房间。圣诞节前夕,庭院里有合唱团表演,还供应热热的酒和小馅饼。西达大宅有很多仆人,它主宰着这个村庄。
我母亲的一生深为两件事所苦,即她不只失去了她的老家——当她父亲去世时,它就被卖掉了——而且还背负了他生前的债务。西达大宅卖给了卡特家族,他们是靠蔗糖和烟草起家的大财团。他们有两件事很令人讨厌——一是他们的粗俗;二是他们的富有。
每次我母亲从她卧房的窗户朝西达大宅张望的时候,她的脸色就会凝重起来,而且双唇紧抿,一脸愤怒,而我们也都习惯了她这每日例行的哀悼仪式。这仪式也一直主导着我们的生活。
梅格说:“我们离开或许会好一点,老是看着那地方也不是办法。”
所以有一天我对母亲说:“我们何不搬走呢?搬到一个你不用整天看着它的地方。”
她脸上的恐惧之情,即使年幼如我,也知道她想待在这里。她不能忍受不待在这里的情景。当时的我是无法了解她的表情——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她在享受她的悲惨和怨恨。
她想要继续在西达大宅的生活。她喜欢参与教会事务——负责筹划义卖会之类的事。夏日节庆不能在我们家的草坪上举行令她很恼怒。
梅格嘲笑着那档事,并且对艾咪说:“什么!在六尺高的草地上!别让我笑掉大牙了!”
我有一个家庭老师。我母亲说,以我们的地位是必须的。她供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