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884年:盛宣怀夺权
营的工厂转卖给私营企业家,有的甚至类似长崎造船所这样的“白送”。日本的这次国企私营化过程也非一帆风顺。大野健一在《从江户到平成》一书中记录说:“除军需工厂之外的国营企业均被私营化。此时,对于国有资产被贱卖给一些有势力的商人一事,使国内舆论哗然,骂声四起,到了1881年竟发展为政治丑闻。但事实是,私营化后的很多企业均通过裁员和追加投资等措施扭亏为盈。”私营化运动导致了日本经济的快速成长,自1884年末到1892年,日本的股份公司的数字和资金总额,分别由2392家、1亿日元增加到5444家、2.8亿日元,职工人数从12.3万增加到42万人,并出现了三井、三菱、关西铁路等众多财阀型私人企业。与不同的工业化思路相关联的是,两国在政治体制上的演变也南辕北辙。1889年,日本设立国会,颁布宪法,从而确立了君主立宪的新体制。两种不同的路径选择,导致了两国后来截然不同的国运。由此我们可以做出一个预断:洋务运动将是一个彻底失败的运动。这一结局是在1884年盛宣怀夺权招商局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
在遥远的1884年,盛宣怀夺权招商局在当时都算不上是一则新闻,其“官进商退”的历史意义需在相当长的时间后才无比狰狞地呈现出来。在当年中国,最轰动的经济事件是发生在上海的一场大商战,以及因此而导致的大清首富、有“红顶商人”之称的胡雪岩(1823-1885)的破产。(“红顶商人”:依清朝官制,二品以上官员戴红顶子,三品以下都是蓝顶子。胡光墉,字雪岩,以字行世,他的官衔是江西候补道,为正四品,朝廷又“破格”赏他布政使衔,为从二品,因此可以戴红顶子,有了“红顶商人”的名号。此谓后来通称官商,或有官家背景的商人,有贬义。)
胡雪岩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传奇了。他是安徽绩溪人,幼年丧父,家境贫寒,徒步百里到杭州,进了一家钱肆当学徒。他头脑活络,善于经营,很得于姓主人的信赖,竟在临终前将钱肆都赠给了胡雪岩。不过,胡真正的发迹却是从结识了左宗棠才开始的,左与李鸿章、张之洞同为洋务派名臣,他精通兵法,是东南海防和西北剿乱的第一重臣。1862年,胡雪岩因机缘攀上时任浙江巡抚、正在跟太平军作战的左宗棠,此后二十年里一直当他的采运官,为之筹措钱粮、军饷,成了后者的“钱袋子”。也正是在这个的过程中,胡雪岩的财富惊人地暴增。他依仗左帅权势,在各省设立阜康银号20余处,成为信用最好、实力最强的徽商钱庄,并经营中药、丝茶业务,操纵江浙商业,资金最高达二千万两以上,拥有土地万亩,在短短二十年内一跃成为全国首富。他商业直觉超众,注重诚信,为人圆润,处世周全,在狠狠赚钱的同时还深得朝廷信赖,被授布政使衔江西候补道,从二品顶戴,还是清朝三百年惟一一个被赐穿黄马褂的商人。胡雪岩从容游走于商场、官场之间,挟官势而谋私利,是一个典型的官商,被认为是一个不世出的商业奇才,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有“当官要学曾国藩,经商要学胡雪岩”的说法。
在1882年,早已名满天下的胡雪岩面临过事业上的一次重大抉择。他手握1000万两以上的巨额现银,是去办洋务,还是倒卖生丝,竟一时踌躇。
胡雪岩对洋务并不陌生,1868年左宗棠创办福建船政局的时候,所有购买外商机器、军火事务便都是由胡雪岩一手操办的,后人在马尾遗址修建“中国船政博物馆”,开门可见三尊铜像,分别就是左宗棠、沈葆桢和胡雪岩。他显然看到了洋务事业的巨大“钱途”,1882年1月,他给恩公左宗棠写信,表示愿意出资,独力建设长江沿岸电报,他说自己为此可动用的资金在1000万两以上——这笔钱之巨大,我们在上章已经计算过了,慈禧老太太修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