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过去的几个月里,吉奥吉斯与范多拉基夫妇来往密切,玛丽娅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悲伤。没有任何疾病的征兆,事先也没有中风的迹象,可中风突然就把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出人意料地带走了。葬礼几天后举行,在仪式快要结束时,玛丽娅看到小外甥女跟爷爷、外公手牵手时,她慢慢想清了现状——索菲娅需要妈妈。
玛丽娅无法摆脱这个念头,这想法一直萦绕在她心上,像粘在羊毛里的一根棘刺。小女孩还只有三岁——接下来她会遇到什么?假设亚力山特罗斯也死了呢?他至少比艾列弗特瑞亚老十岁,这是很可能的。她知道吉奥吉斯无法独自照顾好她。至于索菲娅的父亲,虽然他在审判时请求宽大处理,法官还是处以严刑,他至少在索菲娅十六岁时才能出狱。
葬礼后,他们坐在伊罗达的范多拉基家昏暗的起居室里喝着咖啡,这间房子,连同可怕的家族肖像画、笨重的家具,简直就像专做哀悼之用的——简直太适合了。现在跟谁讨论都不是时候,虽然她渴望跟人说。墙壁好像也发出喃喃声,人们的声调低沉、压抑,觉得甚至连玻璃杯的叮当声也可能破坏严肃冷静的气氛。玛丽娅一直想站到椅子上,把自己的想法大声公布出来,可是她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离开后,才能向克里提斯说。他们还没上车,她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有个想法,”她冲口而出,“关于索菲娅。”
她无须再说什么。克里提斯也正考虑同样的问题。
“我知道。”他回答说,“这小女孩失去了母亲和外婆,经过这么多事,谁知道亚力山特罗斯还能活多久?”
“他深爱着艾列弗特瑞亚,他的心都碎了。我想象不出,没有她,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我们要仔细考虑。可是现在不是去提让索菲娅跟我们一起生活的时候,但跟着她爷爷一起生活也不是长久之计,对吗?”
“为什么过几天后我们不去跟他谈谈呢?”
两天后,玛丽娅和尼可拉斯·克里提斯提前给亚力山特罗斯打电话,告诉他,他们会过来。
他们又一次坐在了亚力山特罗斯·范多拉基家的起居室里。自从葬礼之后,这个伟岸的男子似乎缩小了,虽然在整个葬礼中他还努力把头抬得高高的,显得很有尊严。
“索菲娅已经上床睡觉了。”他说,拿起餐具柜上的一瓶酒,给他们俩各倒了一杯,“否则她会来这里向你们问好的。”
“我们来就是为了索菲娅。”玛丽娅说。
“我想也是,”范多拉基说,“这事情根本不用讨论。”
玛丽娅脸色白了。也许他们这次来犯了可怕的错。
“我和艾列弗特瑞亚几个月前就讨论过这个问题。”范多拉基说,“我们谈起过,如果我们中有一个死了——当然我们假设是如果我先走——索菲娅怎么办。我俩都觉得,如果我们中谁走了,由某个更年轻的人来照顾我们的孙女才是最妥当的安排。”
虽然亚力山特罗斯·范多拉基几十年一直发号施令,可是即使如此,现在他完全控制了局面,还是令他们很吃惊。他们无须再多说一个字。
“关于索菲娅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她跟你们生活。”他对他们俩说,“你们考虑过吗?我知道你很喜欢她,玛丽娅,作为她的姨妈,你是她最亲的亲人了。”
片刻间,玛丽娅努力想说点什么,可是克里提斯把应该说的一切都说了。
第二天早上,克里提斯处理完医院里的工作,他和玛丽娅回到范多拉基家,他们开始准备索菲娅的新生活。这周末,她就会搬进圣尼可拉斯的家。
开始玛丽娅很紧张。离开斯皮纳龙格后不到一年,她做了妻子,现在,几乎一夜之间,她又成了一个三岁女孩的妈妈。不过,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