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宗接代
“我说你是个没用的白痴,是又聋又哑的老乌龟!”
“哦,”刘龙说,“我听你说过。”他捡起老婆扔给他的抹布,平静地擦起桌子来。
“唉,我真命苦。”刘妈一边扫地一边气愤地说,“男人一个比一个差劲。而你是我遇见的最差劲的一个。”她把灰土扫成一堆,扫到炕的下面。然后她把扫帚放到一边,回来继续发泄她的怨气,“刘龙,我问你,你喝酒花了多少钱?”
“花多少钱?一分没花。”
“你撒谎。你呼出的气味闻上去就像一座酿酒厂!”
“我没有喝酒。我只是从那个老头的酒壶里嘬了一口。”
“哪个老头?”
“嗯——”
“我说是哪个老头?”刘妈问。
“哦,李老头,就是昨天晚上住进来的老头。”
刘妈听到这个消息,就像已经溃疡的伤口又被马蜂叮了一下一样。“好啊,你这个没用的白痴,”刘妈极力控制着不提高自己的声音,以免让整个宅子都能听见,“你真给我丢脸!如果我再看到你和那个肮脏的老叫花子搭腔,你就给我滚到别的地方去睡觉,再也别想靠近我!”
“嗯?”
“我说,你从我身边滚开!”刘妈叫道,“你到地下室去和耗子一起睡觉!”
刘龙阴沉的脸突然晴朗起来。“永远吗?”他满怀希望地问。
刘妈知道,和自己的丈夫吵架简直太费劲了。每当她和他吵架的时候,她总是越吵越生气,而他却越吵越开心,结果是她似乎从来未能得到过胜利。“唉,你这个又聋又哑的老乌龟。”她失望地说,“跟你叫喊简直就是浪费我的生命!”
她坐到一把椅子上,点着一根烟,可这时又听到了一阵咳嗽声。她把抹布扔向刘龙,吩咐他说:“老爷已经洗漱完毕,去把人参汤端来,把抹布和水桶带走。”
王戚扬一边咳嗽一边走进中厅。他决定从现在起每天早晨在炕上喝人参汤,就像在中国老宅子的习惯一样。他认为,假如他逐渐回归过去的生活方式,恢复他所有的老习惯,就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的话,这将会让他过世妻子的魂灵感到高兴。他咳嗽着缓慢地坐到炕的左侧。因为昨天累了一天,他现在仍然有些疲劳。接连两场唐人街的宴会使他有点消化不良,晚上的那场粤剧更使他筋疲力尽。在某种意义上,春节每年只有一次,真让他感到庆幸。
“老爷,刘龙给你端人参汤去了。”刘妈说着,准备报告两位不速之客的坏消息。
“过来给我捶捶背。”王老爷说完,在炕上侧了侧身。
刘妈走到他的左边,开始给他捶背,敲着较快的花鼓点,等着老爷开口询问家务杂事。
“唔,唔。”王老爷舒服地咕噜着问,“今天是星期几呀?”
“星期六,老爷。”
“唔,山少爷今天早晨在哪里?”
提起王山,刘妈的心情非常糟糕,就连这个偶尔的同盟,似乎也变成了她鞋中硌脚的一粒石子,“他和平常一样,正在街上和那些淘气孩子玩。我真替他担心,老爷。”
“刘妈,”王老爷说,“你已经为王家干了二十多年。自从女主人过世以来,你是家中,也是我信任的唯一女人。从现在起,你多关照一下王山。明天你把他关在他的房间,让他读读孔夫子的书。告诉他,假如他要是再去和街上的淘气孩子玩,我会打断他的腿。”他又咳嗽了一会儿,刘妈捶背的节奏赶紧加快了一点,“早饭做好了吗?”
“还没有。”刘妈说,“厨子越来越懒。昨天晚上他又来了一位客人……”
“告诉他,我一喝完人参汤,早饭就得准备好。你们过世的女主人说过‘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