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唐人街
“可是你却还想写一本《夜幕下的唐人街》。”王大说。
“我想写的是它的浪漫,它的特色,它的奇趣和安详。暴力只能扭曲唐人街的美好画面。我觉得这次枪声又是一种此类特殊情势的结果——没有足够的女人交往。在上海,像唐琳达这样的小姐成打成打地大把抓,套用一句美国人的话说,没有人会为她动一下指头,更不用说开枪了。”
“看来你把一切过错都归咎于女人的奇缺上了。”
“是的,你的事情就是一个好榜样。像你这样的人早就应该结婚了,正在家里和三个孩子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呢。可你还是这个样子,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间在街上闲逛,为自己的不幸伤心。你知道,我越是琢磨这种情势,就越相信女人的奇缺是唐人街一切悲剧的根源。你信不信,赵海伦小姐是被一支双筒猎枪杀死的。”
王大看着张灵羽,皱起了眉头,“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一支枪筒,是她在这种特殊的情势下过高地估计了自己,正像我已经说过的那样,第二只枪筒,是因为在这种情势下,像你这样英俊潇洒的男人不得不和她这样的丑女人周旋——”
“我们还是谈点别的事情吧。”王大打断张灵羽的话,“我们就此结束有关她的话题。”
“我想到旅馆去。”张灵羽说,“枪声把我的心情搅得一塌糊涂,现在我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王大陪着张灵羽走到布什大街的旅馆后,就穿过斯托顿街回家了。这条路还真不短。他回味着张灵羽所讲的话,发现在他的玩世不恭中还是有一些基本的人生哲理。王大发现一个人既能玩世不恭又很乐观,真是不寻常的事情。毫无疑问,张灵羽就是这样一个人物。或许他的态度正是这种特殊情势下的特殊产物;或许那就是一种正确的态度,甚至那就是一个中国难民在面对这种情势时,如果想在节制中获得快乐,所应该采取的唯一态度。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感觉到心情稍微好些,就好像为一种痛苦的疾病找到了一个暂时的解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