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告别浪漫的年代
事前科的人和低文化程度者,这些人被排挤在“温暖”的、有“保障”的体制之外,在无可奈何之际,被迫走上了经商和创业的道路。在上海,一个叫周正毅的19岁的街道小混混因为实在找不到工作,便在热闹的杨浦区开了一间小小的馄饨店,后来他成了有争议的“上海首富”;在乌鲁木齐,同样是走投无路的16岁辍学少年唐万新跟随大哥唐万里办起了一间照相洗印店,谁也没有料到20多年后他会从这个偏远边城出发,打造出一个市值高达1200亿元的德隆帝国。在北京,一个叫刘桂仙的中年妇人则意外地领走了全城的第一张个体餐馆执照。
刘桂仙是幼儿园的一个勤杂工,家里有五个孩子,因为实在生计维艰,便动起了开小饭馆的念头,她的餐馆开在东城区翠花胡同,取名悦宾餐馆。现在已经没有资料可以显示,为什么北京市会选中这个没有背景的妇女来开第一家个体餐馆。开业的第一天,区工商局局长专门跑来告诫刘桂仙:“这可是上面批的第一家个体饭馆,你要好好开,千万别给政府抹了黑!”刘桂仙开店实在不容易,在当时,几乎所有的食品——粮食、油、鱼、肉、禽、蛋全都是凭票供应的,为了帮她弄到豆腐票、猪肉票和粮票等等,东城区动员了工商局、粮食局、饮食服务公司等部门,为悦宾餐馆特别开“小灶”。只有这样,刘桂仙的小餐馆才不至于关门大吉。因为是京城第一家个体餐店,每天都有很多外国记者来拍照采访,而提的问题都大体一律:“这饭馆是你自己开的还是政府要你开的?”“你担心自己将来挨批斗吗?”“你挣了钱会不会被别人拿走?”事实上,这些问题刘桂仙自己也很想找一个人问问清楚。第二年的大年三十,两个大人物来到了悦宾餐馆,陈慕华和姚依林两位副总理亲自来给她拜年。也就是从这时开始,一个新的身份名词开始在城市里流行:个体户,它指的是象刘桂仙、周正毅这样的没有国家保障、自主创办小店小铺的人,它听上去似乎百味杂陈,有蔑视、有同情,也有小小的对“自由身”的暗慕。
作为全北京的第一家个体餐馆,刘桂仙的事业从来就没有走出过翠花胡同。二十年后,人们依然可以在那条狭长而日渐衰旧的胡同里找到那间小小的、只放得下七八张八仙桌的餐馆。
陈春先:催生中关村第一人
1980年12月,在北京的中国科学院的一个仓库门口,46岁的陈春先站在寒风中,与一个个骑着自行车前来的人热情地打招呼,来的人共有14个,每个人都相貌文弱,语调温和。他们都是中科院物理所、电子所和力学所的研究人员,这次他们都是被老陈“忽悠”来的。在这一天,他们将一起开办一件“大事情”。
这个“大事情”的首倡人就是陈春先。他是中科院出名的科学才子,他早年留学苏联,因成绩优异曾经受到过斯大林的接见。他的学科专项是十分前沿的核聚变,他建立了国内第一个托卡马克装置,并在合肥创建了中国的核聚变基地。1978年,中科院评聘第一批教授级研究员,全院只有十个名额,他和著名数学家陈景润一起上榜。在过去的两年里,他作为中国最重量级的科学家之一三次访问美国,而这三次考察却彻底地改变了他的人生。
陈春先去了著名的硅谷和波士顿128号公路,他深深为那两个地方的高科技公司的繁荣而心动不已。报国心切的陈春先直觉地认为,中国也应该有自己的硅谷,让那些沉睡在实验室里的科技成果可以转化成有市场价值的商品。回国后,他多次在各种场合发言呼吁。在他的方案中,甚至已经圈定了“中国硅谷”的地点,那就是他工作所在的中关村。
中关村是北京城北面的一个小村庄的名字。1949年以前,这里是一个有70户住家、276口人的自然小村,周边的坟地占了土地的30%多。1952年,中国科学院定址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