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外的事情也发生过。在这次游行中,他的记忆把他带回到还是禁卫军一个年轻上校的很多年以前,而且他确实意识到——瞬息之间,仅此而已——假如他一直当上校,他的日子会幸福得多。众人的热情,人们看见他时发出的喜悦呼声,在他心里留下了痛楚。
尼基的回忆现在转向淫念。安排在他年少经历中的魔鬼是一个依旧在向他召唤的妓女。每一次人群发出欢呼都让他兴奋。这匹英格兰牝马,步履优雅,皮毛呈灰褐色,它一定也觉察到了这心动,因为它开始了新的步伐。它腾跳得多欢!
然而,不过是一会儿之后,马与骑在马上的人兴致就消歇了,转而又陷入阴沉的心情。让他出生在受难者圣约伯节那一天。真的,上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的好心情也同样迅速地恢复了。我竭力跟上他的情绪。尼基思绪杂乱,充满了喧哗和回响,在这骑马游行的队伍里,即使是一种阴郁的心情也不可能持续很久。特维尔斯卡亚大街两旁住家的门前都装扮一新。这天早晨,莫斯科就像一位过去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的老太太,显得光彩照人,这光彩使尼基想起了他最快活的狩猎的日子,当时亚历山大三世决定称赞一下他的高超本领。尼基受到父亲难得一回的称赞脸都红了,这时他把功劳归于他的猎犬。于是沙皇亚历山大三世说道:“看他的猎犬,就知道他这个人。”
是的,让全能的神把他看作是一条最忠实的猎犬吧。他了解动物,他了解它们。在饮打倒的一头牡鹿的血,最后一声枪响还在林中回荡的时候,他几乎总是会觉得与上帝非常亲近。体型如此完美的牡鹿才刚丧失它的生命。为什么?为谁?对尼基来说,答案简单而深刻。这头漂亮的动物之死将更加深神与人之间的理解。因为是上帝给予了人类夺取这些纤美的动物生命的权利。此刻尼基记起了一个曾经在他喉头引发愤怒的亵渎举动。那是在他喝第一杯鹿血的时候。他曾这样想:“这血一定像耶稣的血。要不然怎么会这样纯净?”一想起这样的亵渎行为他不免皱起了眉头。这件事也让他想起了今后要担当的职责。他尽可以亲近上帝,也无疑可以亲近漂亮的动物,但是他的身边始终还有大臣,迫不及待地要觐见,企图利用他。这些大臣的效忠大抵又都与扩大他们的权势有牵连。欺骗手法他们可以信手拈来。利己之心则毫不隐讳。
他能够对付他们。他这样对自己说。他有保护自己的三位一体的价值观,他父亲的准则——荣誉,传统,效力。然而,恪守这三项原则要求毫不懈怠的努力。荣誉会堕落,传统会变得僵硬死板,效力会变得疲沓。他不是一个对付得了无休止的阴谋诡计的人。跟这样的大臣周旋就像掉进了一个楼梯井。而杀死一头牡鹿又知道要怜悯动物——心里踏实了
就在这时,他的马举起两条前腿。难道它看到了牡鹿的血吗?观众中传来惧怕的叫声。马的后腿直立起来。这时人群欢呼起来。街道的两旁,在窗前,在阳台上,从特维尔斯卡亚的屋顶上——目睹这一刻的成千上万人群中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尼基动作非常优美地坐在马上,把马稳住。群众的欢呼声一直传到了克里姆林宫的斯巴斯基门。游行队伍前的成千上万的观众没有看到这一细节,因此不知道人们为什么欢呼,然而他们也跟着欢呼起来。尼基高兴得绯红了脸。
但是没有持续多久——他面前还有未来的职责。他注定还是要与他的大臣们共事,而他们绝对不会尊重他。他们只习惯于他父亲的威力。抑郁的情绪又笼罩在他的心头。
再过五天他将接受皇冠,公众事务会接踵而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们会提出自己的意见,将他的话推翻。他们更加老于世故。他甚至没有计划过这个游行,是他们计划的。他们对他说,延长进入克里姆林宫的时间将意味着胜利地走向世界。这就是为什么游行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