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个街区球队的比赛,他打的是跑锋的位置。赛到下半场时,他脚下已经一点气力都没了,对方的带球队员简直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他前后左右直穿而过,他只好勉强拖着脚步跟东跑西,眼看对方一次次进攻得分,他想起这段事来就要脸红。他本来是想换下去的,却偏偏没人替补。结果对方几次冲过底线得分,把他们打败了,可是他队里有一个小伙子,却说什么也不认输。对方进攻一次,那小伙子总要大喊加油,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拦截一次,对方得分愈多,他却打得愈猛。
怀曼心想:自己可就不是这样的人。自己不是英雄好汉一类的人物。他今天对这一点领会得很突然,也很透彻,事情要是放在几个月以前,他早就受不住了,可是今天这只是引起了他的沉思。像克洛夫特那样的人,他永远也休想理解,对他们他只想避开点儿,能别碍着他们就行。不过他总觉得想不通: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呢?他们到底老是在那里追求些什么呢?
“这座要命的大山我简直恨透了。”他对罗思说。
“我也是。”罗思又叹了口气。这山范围好大,顶峰好高。他仰面朝天躺着都还望不见那高山之巅呢。只看见头顶上山势巍峨,重重叠叠,从这儿再上去,似乎就都是清一色的嶙峋山石了。在丛林里的时候他讨厌丛林,只要有条虫子爬在身上,有只鸟儿在矮树里突然啁啾几声,他就要吓上一大跳。密密层层的树遮得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充天塞地尽是各种各样的奇臭异味,把鼻子眼儿都快堵住了。可是尽管丛林里闷得简直连气都透不过来,他现在倒是宁愿再待在丛林里。这光秃秃的山峦,这凄凉怪谲的石天一体的拱顶,相形之下倒还远不如丛林里安全呢。他们还有那么高而又高的山要爬,那更是凶多吉少。在丛林里虽说也尽多形形色色的危险,可现在看来那里的危险却似乎并没有这么严重,至少他都已经提防惯了。但是在这儿,一失足就会粉身碎骨。与其走钢丝,倒还不如闷在地窖里。罗思又气冲冲地拔起草来。克洛夫特为什么不往回走呢?他还在妄想些什么呢?
马丁内兹觉得浑身酸痛。昨天晚上累了一宿,如今反应来了:上午跟着队伍上了山,一路上走得吃力极了,心里又急得慌,手脚尽打哆嗦,身上汗水淋淋。他的内心活动自然也免不了要跟他捣捣乱。他这次夜出侦察跟侯恩的死,其间的联系幸而倒还不大看得出来,至少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自从第二次遭遇伏击以后,他就一直感到满心疑惧,正如一个人身在梦中,梦见自己犯了罪,正在听候惩处,可是又记不起自己干下的到底是什么坏事。
刚上山的时候,马丁内兹一边苦苦地往上爬,一边还默默地尽自回想昨晚杀死的那个日本兵。那个日本兵的脸儿又清楚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了,此刻虽然一轮朝日刺得人眼花缭乱,可是那张脸儿看去倒远比昨晚来得真切。他还细细回想了那日本人的一动一静。他似乎又觉得自己手指上染满了血,黏糊糊的。他看了下自己的手,这一看可吓坏了:手指缝里还有一丝干结的血,都发黑了。他一阵恶心,像捏死了一条虫子似的,竟然也会毛骨悚然起来,喉咙里不觉咕噜了一声:啊……!面前立刻又浮现出那个日本兵挖鼻子的情景。
都怪自己。
怪自己什么呢?队伍现在上了山了,可假如当时自己不……假如当时自己没有……唉,一句话,不杀日本人,就回海边去了。哎,又胡思乱想了。他心里一焦急,只觉得背上像有针刺。他索性不去想了,就夹在队伍中间,只顾闷头往前赶,登高爬坡把劲绷足了,却还是丢不开烦恼。走得愈累,神经愈是紧张。就像发了高烧似的,四肢极度敏感,怎么也不是,难受极了。
休息时他就在波兰克和加拉赫身旁扑腾躺下。他觉得有些事想找他们谈谈,可是又说不准想谈的到底是什么事。
波兰克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