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荨麻
死地。

    我们在开阔地里走着,绕过落下的枝叶。雨差不多已经停了,天空清亮起来。我低头走着——这样我头发上的水就落到地上而不是流到脸上了——我感觉到太阳照在我的背上,我抬头望向它节日般的光芒。

    我站定,深吸了口气,把头发从脸上甩开。现在是时候了,我们浑身湿透,安全,面对阳光。现在该说点什么了。

    “有些事我还没有对你说。”

    他的声音就如雨后即现的太阳,让我大吃一惊,只不过是以相反的方式,其中有一种沉重、警告的意味——果断中包含着歉意。

    “是关于我们最小的孩子的,”他说,“我们的小儿子去年夏天死了。”

    啊。

    “他被车碾死了,”他说,“是我在车道上倒车时把他碾死的。”

    我又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我们都盯着前方。

    “他名叫布赖恩。三岁。

    “情况是这样,我以为他在楼上,在床上。其他人还没有睡,先让他上床了。然后他又起来了。

    “我本应该看一看的。我本应该好好看看的。”

    我想到迈克从车上下来的那个时刻。他一定会惊叫。孩子的母亲从房子里跑出来的那一刻。这不是他,他不在这里,这事没有发生。

    在楼上的床上。

    他又开始走,进了停车场。我紧跟在他后面。我什么都没说——没有一句善意、平常、没用的话。我们已经用不着说那些话了。

    他没有说,这是他的错,他永远无法忘记,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但是他尽力了。

    或者,他妻子原谅了他,但是她也永远忘不了。

    我知道这一切。现在我知道他是跌到了谷底。只有他知道——我不知道,也无法知道——谷底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和他妻子都知道,这件事把他们维系在一起。这样的事情不是让人劳燕分飞就是把他们绑在一起,一生一世。他们不会始终生活在谷底,而是对它有共同的了解——那个寒冷、空虚、封闭的中心地带。

    这可能会落在任何人身上。

    是的,可似乎又不是那样的。它似乎会落到从这里那里特别选定的这个人或那个人身上,一次一个人。

    我说:“这不公平。”我是说摊上这种飞来横祸,这种邪恶的毁灭性的打击,也许比在祸不单行时、战争或地球灾难中发生更糟糕。最糟糕的是,一个人要因为自己的行为,很可能是一个没有代表性的无意之举,永远为此负全责。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但还有一层意思是,这是不公平的,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种近乎无辜的直白抗议,出自一个本色的自我中心。这种抗议来自你自身,没有被公开,因而是无辜的。

    “唉。”他温柔地说。哪里都不存在公平。

    “夏妮和约翰逊不知道,”他说,“我们搬家以后认识的人都不知道。也许那样更好。甚至其他几个孩子——他们几乎再没提过他。从来不提他的名字。”

    我不是他们搬家后认识的人。不是他们艰难建立的正常新生活中的人。我只是一个知情者——仅此而已。一个他私下里拥有的知情者。

    “奇怪。”他说,在打开车厢放高尔夫球包前,他四下环顾了一番。

    “之前把车停在这里的人怎么了?你没看见我们进来时,这里停着另一辆车吗?可我没在球场上看到其他人。我现在才想起来。你看见了吗?”

    我说没有。

    “神了,”他说,“好吧。”

    那是我小时候经常听到的一个词,还是同样的那种语气。一件事和另一件事之间的纽带,或者是一个结论,或是一种对无法更充分言说的事情或想法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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