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滨
西,你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你太老了。”梅残忍地回答说,“你都七十八了。”
“像我这种年纪的人,有的是千里迢迢赶回家乡的,到处都是。你可以看报纸。”
“你可能会发心脏病。”梅回答道。
老太太说:“那可以把我装在装莴苣、西红柿的车里,冰冻起来用船送回家。”这时候,梅似乎看见了海滨,看见了漫长的沙滩曲线,仿佛湖滩,只是更长、更亮一些。海滨,这个词,让她心底生出了一种清凉和欣喜之感。但是,她不相信这些感觉。她不明白,外婆什么时候答应过她什么好事儿呢?
一个男人站在店门口喝柠檬酸橙汁。这是一个小个子中年男人,因为炎热,肥胖的脸闪着光。老太太把她的凳子挪到了前面的柜台那儿,坐在那里和他说话。梅背对他们,从前门望出去。云层阴暗,整个世界充斥的是衰老的、风尘仆仆的、一点也不宜人的光线,仿佛不仅来自天空,也来自单调的砖墙、白色的路面、瑟瑟作响的灰色树叶、闷热的风中啪啪晃动的金属广告牌。从外婆跟着她到后院开始,她仿佛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在裂开;是的,她在这个世界上看见了新的光明。她感觉自己的身上有种东西,也许是力量,似乎她自己的敌意中有了一种不为人知的、尚未开发的新力量。她想把这种力量保留一段时间,让它如同她手心里的一枚冰冷的硬币那样翻转。
“你是和哪个旅行公司来的?”她外婆问。男人回答说:“瑞格公司。”
“周末他们让员工回家吗?”
“我现在不是出差。”男人说,“至少可以说,我不是替瑞格公司出差。可以这么说,我是为自己的事儿旅行。”
“哦,是这样。”老太太的语气分明透出一种不管别人闲事的态度,“你看看这天气,就要下雨了吗?”
“可能吧。”男人说着,喝了一大口柠檬酸橙汁,把瓶子放了下来,用手帕把嘴擦干净。他是那类无论如何都要说点私事儿的人;实际上,他就没别的事儿可说。“我要去看个熟人,他在他的度假屋。”他说,“他严重失眠,这七年来,没有一天能好好睡觉。”
“嗯。”老太太回答。
“我去看看我能不能帮他治好。失眠症,我有过成功的几例。当然不是百分之百。但已经很好了。”
“你还是医生?”
“不是,我不是。”小个子男人愉快地回答,“我是个催眠师。业余的。我只认为自己是个业余爱好者。”
老太太一句话没说,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种注视没有让他感到不快,他在店前走来走去,把东西捡起来,用自我满足的活泼表情看着这些东西:“我肯定,你这辈子没人告诉你自己是个催眠师。”他以玩笑的语气对老太太说:“我和别人长得没什么不一样,是吧?我看上去很驯良的。”
“我不相信这种事儿的。”她回答。
他只是笑。“你说不相信,什么意思呢?”
“什么迷信我都不信。”
“女士,这不是迷信,这是活生生的事实。”
“我知道是什么。”
“嗯,很多人观点都和你一样,不信的人多得惊人啊。可能你没看过两年前发表在《文摘》上的文章吧,就是关于这个话题的。我要是带在身上就好了。”他说,“我知道,我治好了一个人的酒瘾,我治好了长各种各样的疥疮和皮疹的人,还治好了他们的坏习惯。神经质。我不是说我一定能治好所有人神经质的坏习惯,不过有些人,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对我感激不尽呢。感激不尽啊。”
老太太双手按在头上,没有吭声。
“怎么了,老太太,你是不是不舒服?头疼吗?”
“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