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午后
问题,他之前已经问过两三次了。似乎他觉得他对她有责任,有责任把她喂得饱饱的。阿尔瓦总是说放心,尴尬得脸色绯红。难道她是头母牛?她说:“我去书房找本书看。甘尼特太太说我可以……”
“嗯,可以,可以,你喜欢哪本就拿哪本。”甘尼特先生说着,出其不意地替她推开书房门,把她带到了书架前。他站在那儿,皱着眉头问:“你喜欢什么书?”他指着封面颜色明亮的悬疑和历史小说那一层,不过阿尔瓦说:“我没看过《李尔王》。”
“《李尔王》。”甘尼特先生重复了一遍,“哦。”他不知道这本书在哪里,阿尔瓦自己找到拿了下来。“我也没看过。”她又说。这本书不会给他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但却是她可能愿意读的东西,她不想只带一本《李尔王》回房间。她走出书房的时候相当快活。她已经告诉他了,她除了吃还有别的事可做。《李尔王》给男人留下的印象,往往要比给女人的印象强烈。反正对甘尼特太太来说,没什么不同。女仆就是女仆。
不过,等她回了房间,却并不想看书。她的房间在车库上头,非常热。坐在床上制服就皱了,而且她没有另外一件烫平的可以换。她不能脱下来只穿衬裙,因为甘尼特太太可能随时叫她,让她立刻就出现。她站在窗口,看着两边的街道。街道像一枚新月,是一道曲线平缓的宽大圆弧,没有人行道。阿尔瓦曾经有一两次沿着这条街走,感觉自己有点过分惹人注意。这条街上,从来看不到有人走动。房子互相隔得远远的,都缩在漂亮的草坪、假山、观赏植物后头,离马路很远。而位于房子前头的区域,除了中国花匠以外,也不会有别人逗留。整理草坪的装置,还有秋千、花园桌,都在后面的草坪上,用栅栏、石头墙、仿乡村的篱笆围住。今天下午,街上停了一溜儿汽车,屋子后头传来说话的声音,还有喧嚣的笑声。天气炎热,但天色甚为清晰,所有的一切,从石头到刷了灰泥的屋子,从花儿到花花绿绿的汽车,看起来都真实无疑,光彩闪耀,精密而且完美。视力所及之处,没有任何随意的东西。街道也恍若广告,有的是一幅积极进取的景象,一种欢快的夏日精神。阿尔瓦头晕目眩,因为这种笑声,因为这些生活和这条街紧密相关的人。她坐在一把硬实的椅子上,面前是一张老式儿童桌。这间房间的所有家具都是从别的房间拿来重新布置的。唯有在这里能找到不太匹配的东西,它们彼此互不相关,木头家具也谈不上宽大,低矮而且暗淡。她开始给家里写信。
——这座房子,和其他房子一样,巨大无比,基本上可以说非常现代。草坪上没有一根杂草,他们雇的园丁每个礼拜都要花一整天时间修剪看上去已经够完美的草坪。我觉得男人们都够感情丰富的,他们对完美的草坪这类事儿总是大惊小怪。他们偶尔也会出门,生活过得糙一点,不过总的来说还是非常复杂,每样东西都得这样。所有的事情,他们去的每一个地方莫不如此。
别担心我寂寞,别担心我被糟蹋,别担心诸如此类女仆的命运。我不会让任何人对我做这样的事情。再说,我也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仆,不过是暑期工。我不觉得寂寞,为什么要寂寞?我只需要观察,而且我很有兴趣观察。妈妈,当然我不能和他们一起吃饭,别嘲笑了,这和雇工不是一回事儿。而且,我也更愿意一个人吃。要是你给甘尼特太太写信,她不会明白你在说什么的。我真的不介意。千万别写!
我想这样好一些,马里恩来的时候,我请一个下午的假,在市里和她见面。我不太想让她来这里。我还不知道女仆的亲戚来怎么办。不过,要是她想来,也不会有问题。我不知道甘尼特太太会有什么反应,就是这样,我会尽力让她待得舒服,不让她偷偷做什么坏事,虽然她挺好的。
一个星期后我们要去乔治亚海湾,当然我也很想去。到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