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摇摇头,开了药方,详详细细说明了药的服法,然后规定了饮食。他劝病人吃生鸡蛋或者半生不熟的鸡蛋和温度适当的矿泉水掺鲜牛奶。医生走后,病人对弟弟说了几句话。但列文只听见“你的吉娣”几个字。列文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在赞美她。他像列文一样叫她“吉娣”,把她唤到床前。
“我觉得好多了!”他说,“嗐,我要是同你们在一起,早就好了。太好了!”他拉住她的手,把它拉到自己的嘴唇边,但似乎怕她会不喜欢,就改了主意,又把它放下了,只抚摸了一下。吉娣双手捉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
“现在把我翻到左边,你们去睡吧。”他说。
谁也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只有吉娣明白。她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她一直在注意他需要什么。
“翻到另外一边,”她对丈夫说,“他总是朝那边睡的。你给他翻个身,叫用人来太麻烦。我不行,您能吗?”她问玛丽雅·尼古拉耶夫娜。
“我怕也不行。”玛丽雅·尼古拉耶夫娜回答。
不管列文觉得双手抱住这可怕的身体,接触到被子底下他不愿接触的地方是多么可怕,他还是听从妻子的指使,脸上现出他妻子所熟悉的果断神色,两手伸进去抱住那身体。他的力气虽然很大,但这虚弱的身体沉重得出奇,使他大为吃惊。列文给他翻身,尼古拉那皮包骨头的大手搂住他的脖子。这当儿吉娣就迅速地、悄悄地翻过枕头,把它拍拍松,扶正病人的头,又理理那粘住太阳穴的稀疏头发。
病人把弟弟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列文觉得他要拿他的手做什么,用力把它拉过去。列文一动不动地听他摆弄。果然,他把它拉到自己嘴边,吻了吻。列文呜咽得身子直打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