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途似锦啊!”
“难道你的一切都过去了吗?”
“虽不是一切都过去了,但你有前途,可我只有现实生活,而且是颠三倒四的。”
“怎么回事?”
“糟得很。唉,我不想谈我的事,其实也无从谈起。”奥勃朗斯基说,“那么你来莫斯科到底有什么事?……来,收掉!”他大声吩咐鞑靼人。
“你猜得着吗?”列文回答,他那双炯炯发亮的眼睛盯住奥勃朗斯基。
“猜得着,但这事我不好先开口。你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我猜得对不对。”奥勃朗斯基带着微妙的笑容瞧着列文,说。
“那么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列文声音哆嗦地说,觉得自己脸上的全部肌肉都在抽搐,“这问题你怎么看?”
奥勃朗斯基慢吞吞地喝干了那杯沙白立酒,眼睛一直盯住列文。
“我吗?”奥勃朗斯基说,“我所希望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没有了。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那么你没有搞错吧?你知道我们谈的是什么事吗?”列文眼睛盯住对方问,“你看这事有希望吗?”
“我想有希望。为什么没有呢?”
“不,你真的以为这事有希望吗?不,你把你的想法统统说出来!不过,万一,万一我遭到拒绝呢?我简直相信会遭到拒绝……”
“你究竟凭什么这样想呢?”奥勃朗斯基看到他这样激动,笑着说。
“我有时就有这样的感觉。因为这事对我也好,对她也好,都是太可怕了。”
“嗳,这对一位姑娘来说绝没有什么好怕的。随便哪一位姑娘遇到人家来求婚,总是挺得意的。”
“对,随便哪一位姑娘都是这样,可她是个例外。”
奥勃朗斯基微微一笑。他很懂得列文的这种感情,懂得在他看来天下的姑娘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除了她以外的天下所有的姑娘,这些姑娘个个具有人类的各种缺点,都平凡得很;另一类就是她一个人,没有任何缺点,而且凌驾于全人类之上。
“等一下,你加点酱油。”他捉住列文那只正在推开酱油瓶的手说。
列文听话地加了点酱油,但他不让奥勃朗斯基吃。
“不,等一下,等一下!”列文说,“你要明白,对我来说这是个生死攸关的问题。这件事我同谁都没有谈过,我同谁都不能像同你这样坦率地谈。其实咱俩处处不一样:趣味不一样,观点不一样,什么都不一样,但我知道,你喜欢我,了解我,我也非常喜欢你。啊呀,看在上帝分上,你就把实话全说出来吧。”
“我怎么想,就怎么对你说,”奥勃朗斯基微笑着说,“不过我先要对你说,我妻子是个极其古怪的女人……”奥勃朗斯基想到同妻子的关系,叹了一口气。他沉默了一下,又说,“她有先见之明。她看人看得很透,可这还不算,她还能未卜先知,特别是在婚姻问题上。譬如说,她曾预言沙霍夫斯卡雅小姐将嫁给勃仑登。当时谁也不相信,但后来果然如此。这会儿她是赞成你的。”
“你这话怎么说?”
“是这样的,她不仅喜欢你,她还说吉娣一定会做你的妻子。”
列文一听到这话,立即笑逐颜开,感动得几乎要掉眼泪。
“她说得太好了!”列文叫道。“我一向说她是个极好的人,你的夫人是个极好的人。好,这事谈得够了,够了。”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说。
“好的,可是你坐呀!”
但列文坐不住了。他迈着矫健的步伐在这小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次,眨眨眼睛,免得人家看见他的眼泪。然后又回到桌旁坐下。
“你要明白,”他说,“这不是一般的爱情。我谈过恋爱,但这不是那么一回事。我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