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农民
么,老乡?”
“请您开恩,大人,”奥西普激动地说,“容我说几句,头年柳托列茨村的老爷对我说:‘奥西普,把你的干草卖了吧……卖给我。’怎么不行呢?我有一百普特干草要卖出去,都是几个婆娘在草场上割的。行,我们谈妥了价钱……本来挺好,两厢情愿……”
他抱怨起村长来,不时转身瞧瞧农民们,似乎要请他们来作证似的。他满脸通红,额头冒汗,眼神变得尖利而凶狠。
“我不明白你说这些干吗?”区警察分局局长说,“我问你……我只问你为什么不交纳欠款?你们大家都不交,难道要我来替你们承担责任吗?”
“我拿不出来嘛!”
“这些话毫无道理,大人,”村长说,“不错,奇基利杰耶夫一家属于不富足阶层,不过请您问问其余的人,全部过错在伏特加,一帮胡作非为的人。他们一窍不通。”
区警察局局长记下什么,然后心平气和地对奥西普说,那语气就像讨杯水喝似的:“你去吧。”
区警察局局长很快就走了。他坐进一辆廉价的四轮马车,不住地咳嗽,望着他那又长又瘦的背影可以看出,此刻他已经忘了奥西普,忘了村长,忘了茹科沃村的欠款,他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了。他还没有走出一俄里,安季普·谢杰利尼科夫已经夺走了奇基利杰耶夫家的茶炊,老奶奶在后面追,使足劲尖声喊叫:“不准拿走!我不准你拿走,你这个魔鬼!”
村长迈开大步,走得很快;老奶奶驼着背,愤怒若狂、气喘吁吁、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追他,她的头巾掉到肩上,一头白发泛出淡淡的绿色,在风中飘扬。她突然站住,像一个真正的暴动者,双拳不住地捶胸,拖长声调,叫骂得更响,嚎啕哭诉起来:“正教徒们,信仰印上帝的人啊!老天爷哪,他们欺负人!乡亲们哪,他们压迫人!哎呀,哎呀,好人们哪,替我伸冤雪恨啊!”
“老奶奶,老奶奶,”村长厉声说,“不得无理取闹!”
没有了茶炊,奇基利杰耶夫的家里变得异常沉闷。茶炊被人夺走,这是有损尊严、有失体面的事,就像这家人的名誉忽然扫地一样。要是村长拿走桌子和凳子,拿走所有的瓶瓶罐罐倒也好些,那样的话,屋子里会显得空一些。老奶奶呼天喊地,玛丽亚伤心落泪,所有的小姑娘望着她们也都哇哇哭起来。老头子感到心中有愧,垂头丧气地坐在屋角里一声不吭。尼古拉无话可说。老奶奶一向疼他,可怜他,可是这会儿忘了体恤,忽然冲着他不停地叫骂,责难,对着他的脸不住地摇拳头。她大声斥责,说全是他的过错,还在信里吹牛,说什么在“斯拉夫商场”每月领五十卢布,可实际上给家里寄的钱却很少很少,这是为什么?他干吗回家来,还带着家眷?他要是死了,哪儿弄钱来葬他?……尼古拉、奥莉加和萨莎的模样儿看上去真可怜。
老头子咳了一声,拿起帽子,找村长去了。天色已黑。安季普·谢杰利尼科夫鼓着腮帮子在炉子旁焊什么东西。满屋子煤气味。他的孩子们都很瘦,没有梳洗,在地板上爬来爬去,不比奇基利杰耶夫家的强多少。她的妻子长相难看,脸上有雀斑,挺着大肚子在绕丝。这是一个不幸的赤贫的家庭。只有安季普一人看上去既年轻又漂亮。在长凳上放着一溜五把茶炊。老头子对着巴滕贝克念着祷词,说:
“安季普,求你发发慈悲,把茶炊还给我!看在基督面上!”
“拿三个卢布来,你就取走。”
“我拿不出来嘛!”
安季普不时鼓起腮帮子,火就呼呼地响,僻啪地叫,火光映红了那些茶炊。老头子揉着帽子,想了一阵,又说:“还给我吧!”
皮肤晒黑的村长此刻全身乌黑,活像个巫师。他转身对着奥西普,说得又快又严厉:“这得由地方长官说了算。本月二十六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