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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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黑沉沉的秋夜。老银行家在他的书房里踱来踱去,回想起十五年前也是在秋天他举行过的一次晚会。在这次晚会上,来了许多有识之士,谈了不少有趣的话题。他们顺便谈起了死刑。客人们中间有不少学者和新闻记者,大多数人对死刑持否定态度。他们认为这种刑罚已经过时,不适用于信奉基督教的国家,而且不合乎道德。照这些人的看法,死刑应当一律改为无期徒刑。
“我不同意你们的观点,”主人银行家说,“我既没有品尝过死刑的滋味,也没有体验过无期徒刑的磨难,不过如果可以主观评定的话,那么我以为死刑比无期徒刑更合乎道德,更人道。死刑把人一下子处死,而无期徒刑却慢慢地把人处死。究竟哪一个刽子手更人道?是那个几分钟内处死您的人,还是在许多年间把您慢慢折磨死的人?”
“两种刑罚同样不道德,”有个客人说,“因为它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夺去人的生命。国家不是上帝。它没有权利夺去它即使日后有心归还却无法归还的生命。”
客人中间有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律师。别人问他的看法时,他说:“不论死刑还是无期徒刑都是不道德的,不过如果要我在死刑和无期徒刑中作一选择,那么我当然选择后者。活着总比死了好。”
这下热烈的争论开始了。银行家当时年轻气盛,一时性起,一拳捶到桌上,对着年轻的律师嚷道:“这话不对!我用两百万打赌,您在囚室里坐不了五年!”
“如果这话当真,”律师回答说,“那我也打赌,我不是坐五年,而是十五年。”
“十五年?行!”银行家喊道,“诸位先生,我下两百万赌注。”
“我同意!您下两百万赌注,我用我的自由作赌注!”律师说。
就这样,这个野蛮而荒唐的打赌算成立了!银行家当时到底有几百万家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娇生惯养,轻浮鲁莽,打完赌兴高采烈。吃晚饭的时候,他取笑律师说:“年轻人,清醒清醒吧,现在为时不晚。对我来说两百万是小事一桩,而您却在冒险,会丧失您一生中最美好的三四年时光。我说三四年,因为您不可能坐得比这更久。不幸的人,您也不要忘了,自愿受监禁比强迫坐牢要难熬得多。您有权利随时出去享受自由——这种想法会使您在囚室中的生活痛苦不堪。我可怜您!”
此刻银行家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想起这件往事,不禁问自己:“何苦打这种赌呢?律师白白浪费了十五年大好光阴,我损失了两百万,这有什么好处呢?这能否向人们证明,死刑比无期徒刑坏些或者好些?不能,不能。荒唐,毫无意义!在我这方面,完全是因为饱食终日,一时心血来潮,在律师方面,则纯粹是贪图钱财……”
随后银行家回想起上述晚会后的事。当时决定,律师必须搬到银行家后花园里的一间小屋里住,在最严格的监视下过完他的监禁生活。规定在十五年间他无权跨出门槛,看见活人,听见人声,收到信件和报纸。允许他有一样乐器,可以读书、写信、喝酒和抽烟。跟外界的联系,根据契约,他只能通过一个为此特设的小窗口进行,而且不许说话。他需要的东西,如书,乐谱,酒等等,他可以写在纸条上,要多少给多少,但只能通过窗口。契约规定了种种条款和细节,保证监禁做到严格的隔离,规定律师必须坐满十五年,即从一八七零年十一月十四日十二时起至一八八五年十一月十四日十二时止。律师一方任何违反契约的企图,哪怕在规定期限之前早走两分钟,即可解除银行家支付他两百万的义务。
在监禁的第一年,根据律师的简短便条来看,他又孤独又烦闷,痛苦不堪。不论白天,还是夜晚,从他的小屋里经常传出钢琴的声音!他拒绝喝酒抽烟。他写道:酒激起欲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