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指甲的。”
朗费罗感激地点点头。医生紧紧闭上眼睛,先把脚慢慢伸进洞里。“太狭窄了。我没法弯腰。我伸不进手去挖掘。”
朗费罗拉住霍姆斯的手,帮着他爬出洞。医生重新往洞里钻,这一回是头向前脚在后,朗费罗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裤管。这个玩木偶戏的诀窍,诗人简直是妙手偶得之。
“小心呀,朗费罗!千万小心!”
“你看得清楚吗?”朗费罗问。
霍姆斯根本听不见朗费罗在说什么。他双手并用,扒开泥土,潮湿的泥土塞进了他的指甲缝,带有一种使人直起鸡皮疙瘩的温热,随即又变冷,最后硬得像块冰。最难受的是里面的气味,焚烧尸体发出的腐臭沉积在这个不透风的深洞里。霍姆斯试着屏住呼吸,可是屏气再加上素有的哮喘病,又使他觉得脑袋轻飘飘的,就像一个随时会缓缓飘走的气球。
这个洞本是塔尔波特牧师的丧命之所,现在身在洞中的却是他;塔尔波特曾倒栽在洞内,他也是一样的头下脚上。不同的是,他的脚底板没有火在烧,倒是被朗费罗先生的一双手紧紧握着。
糟糕的是,朗费罗的声音一钻进洞里就越变越小,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医生现在是“两耳不闻洞外事”,只是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要是自己失去了知觉,朗费罗会不会放手丢下自己不管?要是他一直往下跌落,会不会跌过地心?他突然觉得,他们千方百计为一本书而战斗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流水似的没个尽头,直到医生的手碰到了一个东西。
感觉上那不是一个硬物。莫非一件衣裳?不是,是一个袋子,一个外表光滑的布袋。
霍姆斯全身发抖,他想说话,却有一堆泥土拱在鼻子前,还有那股臭味,呛得他没法开口。他惊慌起来,发了一会儿愣才恢复了理智,疯狂地摆动双腿。
朗费罗晓得这是一个信号,便抓着双脚把霍姆斯拉出了坑洞。一出洞口,霍姆斯就大口喘气,然后一边吐唾沫,一边语无伦次地说话。朗费罗关切地看着他。
霍姆斯颤颤巍巍地活动膝盖。“看看这是什么,看在上帝的分上,朗费罗!”霍姆斯拉开沾满泥土的袋子上绑着的细绳,撕开袋口。
朗费罗在一旁观看,只见霍姆斯从袋子里倒出来一千块钱,撒落在墓室坚硬的地面上。
在开阔的大橡树园——希利家祖传三代的地产,内尔·兰尼领着两位访客穿过长长的门廊。这两个人很是奇怪,既不开口说话,表情也很木然,他们的眼睛倒是灵活得很,忽闪忽闪地眨个不停。这倒也罢,内尔觉得,最奇特的莫过于他们的衣着,不仅上下不搭配,而且稀奇古怪,极为少见。
大法官的长子理查德·沙利文·希利,起身欢迎他的两位文学界客人,内尔这才磨磨蹭蹭地离开房间。
“请原谅女仆的无礼,”希利吩咐内尔·兰尼离开后,说道,“是她发现父亲的尸体并把他搬进屋里的,从那以后,不管是谁她都要仔细打量一番,似乎他可能就是凶手。这段日子里,她跟我母亲一样,疑神疑鬼,满脑子都是怪念头,真叫我们担心。”
“如果您愿意的话,理查德,今天上午我们想见见尊敬的希利夫人。”洛威尔彬彬有礼地说,“这位菲尔兹先生想跟她商讨一下,看是否可以把颂扬大法官的追悼辞编集成书,并由蒂克纳·菲尔兹公司来出版。”出版商跟希利家非亲非故,只好找这么一个借口作为进身之由。
理查德·希利嘟起他的大嘴巴,嘴角现出优美的曲线。“要见她恐怕不大可能,洛威尔表兄。近来她很不舒服,今天也是。她躺在床上。”
“呀,该不会是生病了吧?”洛威尔倾身向前,带着某种病态的好奇心。
理查德·希利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犹豫了片刻,